孟九和手中拎着两根长凳,许朝颜仔细检查一番过后,见他并未伤到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对着那人匆忙的背影,抱怨了几句:“这人也真是的没事干,走这么快做什么这腊月荒天的他是赶着去投胎嘛,跟兔子撵来了一样。”
孟九和突然发现地上掉落一本书籍,那人走的慌忙,想必并没有发现,他放下手中长凳,捡起那本书籍见是一本《中庸》轻拍掉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人走的如此匆忙想必是有什么急事。
许朝颜见他捧着一本书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发愣,轻轻的问了一句:“夫君,这人你认识啊?”
孟九和收回思绪解释起来:“算不得认识,之前有次撞见过,但也是匆匆一瞥而已,看那人装束应当也是学子,这般匆忙离去连书册掉了都不知。”
孟九夏这时候也投来关切的眼神:“大哥,嫂子,你们没事吧?那人也真是的,好端端的走路不看路,偏往人身上撞,得亏他跑得快,没让我抓着要不然我肯定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孟九和宽慰她几句,几人往家中走去。
俗话说的好,小年过了就是年到了小年祭拜灶王这一天许朝颜家都是忙忙碌碌的。
还剩下几日就过年她们都没有出去摆摊,过完小年这一日就准可以准备年货,迎接新的一年,今年只有二十九没有大年三十。
她们刚搬来这座院子的时候,也都是打扫过的,眼下简单的除去一些灰尘把屋里归置一番,在把被褥清洗一番就好,之前她在镇上腌的那些香肠,腊肉,酱肉这些也晾晒的差不多了,穷人家过年能吃上一口饱饭就不错了。
所以她们也没有许多讲究,今年两家人从镇上搬到县城里来经历了太多事情,确实不容易,所以两家人打算在大年二十九那一日吃个团年饭。
许朝颜具体也不知道有哪些章程,她也没有主动提起,便跟着阿姐有样学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到了二十八这一日,沈思衡突然一脸喜悦的在外面敲着门,那嚷嚷的声音隔壁几个院子都能听得见。
这几日沈思衡倒没有过来,听说他娘和嫂子又闹了起来,他被迫在家当和事佬,他爹和大哥因临近年关酒楼生意忙得不可开交,还有一些外账没有收回来,所以便把这烂摊子丢给他和自家小妹。
突然有一日,沈思衡垂头丧气的跑了过来,一坐下便开始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
最后还问许朝颜有没有热饭给他吃一口,实在不行喝口热汤也行,他娘和嫂子已开始冷战,谁也不做饭大哥和爹爹倒好,每日在酒楼里用饭。
他和小妹肚子饿得咕咕叫,两人赌气谁也不生火,遭殃的却是他俩,他和小妹都不会生火做饭,只得去外面买些点心回来充饥。
那些个点心糕饼噎的他都快受不了,好不容易寻了一个借口溜了出来。
许朝颜见他那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让孟九夏就着家里吊的骨头汤去给他做了一碗手擀面。
沈思衡捧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热泪盈眶哽咽道:“嫂夫人,还是你们家温馨幸福,瞧这小姑子与嫂子感情多好,哪里像我家那几只母大虫?她们要折腾要冷战怎么样都行,但也别饿到我呀,你没瞧见我这几日都饿瘦了。”说着便指着自己的脸。
许朝颜在心里憋着笑,就你那脸还饿瘦了,我看又圆了一圈倒是真的。
张旭阳正好从外边进来,他打算同孟九和讨论一下刚刚写的那篇文章怎么样,结果好巧不巧一进来便听见沈思衡在那里抱怨。
他一脸鄙夷的看向沈思衡:“我说沈大公子,你也用不着在这里卖惨吧,就你家开酒楼的,还缺你那一口饭吃,我们穷人家这口汤水,你怎么会看得上?赶紧去你家酒楼吃香的喝辣的吧,别在这里碍眼的很。一个大男人哭唧唧的跟个娘娘腔一样。”
沈思衡“啪”的一声把筷子放在桌子上,恶狠狠地瞪向他:“张旭阳,你说谁娘娘腔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没瞧见我都饿瘦了吗?我这几日没有过来,你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我算是看清楚你了,你这个卑鄙小人无耻下流。”
张旭阳一脚跨过门槛,一脸错愕的看向他:“沈思衡说你没读过书吧?你好歹也识文断墨说你读过书吧,你偏偏又乱用词,卑鄙无耻下流,可不是这样用的,再说了,我和孟兄这几日可忙了,哪有闲工夫关心你?哪里凉快哪里去。”
不可避免的,两人又是一番斗嘴,最后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沈思衡这次是过来送年礼的,许朝颜看着他身后的大包小包,一脸错愕的看向他。
前几日这人不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这才几日光景,不但容光焕发还中气十足。
她有些不大确定的问:“那个沈公子,你这是家事处理好了。”
沈思衡一边吩咐人往里面搬东西,一边摆摆手:“别提了,她俩谁也不让谁,我娘找我大哥和我爹告了一状,我嫂子一怒之下直接带着丫鬟回了娘家,说是你既然爱告状,那就告个够,这家她也待不下去了,是被我娘逼走的,不过这事也怪我娘不厚道,我大哥那日回来,她又趁机告了一状还半夜里威胁我嫂子,说是要离家出走,结果还未等我娘做出行动,我嫂子便先发一步离去,这不家里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大哥和爹爹这几日忙起来也没有工夫管她,嫂子回了娘家我娘一个人也吵不起来,她也终于想起有个儿子和闺女没饭吃,这几日把我俩喂的饱饱的。这不我和小妹终于能吃口饱饭了。”
他一边解释,一边让人把那些年礼搬了进去:“那个嫂夫人,你别嫌弃,这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全是一些吃食用得上的,这些东西千万别给我退回去啊,孟兄既然认下我这个朋友,你就别跟我客气,我来你家蹭过多少顿饭了,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以后多让我蹭几顿饭就好。”
虽说沈思衡这人一见了张旭阳便喜欢斗几句嘴,看他哪哪都不顺眼,但是这次还是给张家也备下了一份。
但这人就是一个傲娇的人,嘴也特别贱明明刚刚让小厮搬东西的时候,还嘱咐人家轻拿轻放千万别摔坏了,结果见到张旭阳来了之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他指着那些年礼的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这些是我家摔碎挑拣出来用不上的就送给你家用吧,不必谢我。”
许朝颜在张旭阳要呛声之前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吭声,这个人明明就是一番好意非得自讨没趣,挨几句嘴心里才舒坦一样。
腊月二十九这一日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晨起先蒸好饭,煮好刀头肉,带上香蜡纸烛去山上祭祖,但来到县里之后,许朝颜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于孟父他们,孟九和一直坚信他们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们,她也不好说什么,有个盼头也好,只是稍微准备了一些东西同张家一样对着家乡的方向祭拜了一下祖宗。
晌午的时候,女人们在灶间里忙碌个不停,男人们在院子里围了两张桌子煮上热茶,烤上香甜的红薯,难得今年二十九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许朝颜把之前的酱肉腊肠全部洗干净,放入之前的笋干还有山上采摘晒干的一些山菌,加白萝卜炖煮了一大锅,再切了豆腐干炒了血豆腐又摆上几样糕饼,炸了酥肉和蛋酥花生米,温上一壶酒再放过一挂炮竹之后,两家人围在一起吃起了团年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