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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二人言罢,便各自离去。直至午夜一点多,夜色已深如墨,她才拎着两只鞋,蹑手蹑脚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嘴里还不停学着猫叫:“喵……”

就在这时,楼下客房门口竟也传来同样的“喵……”声。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轻手轻脚地来到她身旁,压低声音急切地问:“哎!你怎么这么久才下来,可把我急死啦!”

“哼!你傻呀?不等他们睡熟,咱们能行动吗?”

“那他们睡了没?”

“你说呢?动动脑子好不好!”她语气中满是嘲讽。

他倒也没在意,只是一个劲儿地追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按原计划行事!”

说着,她拽着他的胳膊,悄悄推开客厅的门。他这才敢穿上手中提着的鞋,然后轻轻地把门关上。来到二楼,只见她懒得绕道去后花园,一个劲儿地抬头盯着左边第一个窗户。这时,他已经从花架旁搬来了梯子。

“放哪儿?”

“就这儿,左边第一个窗户!”她指挥着他把梯子稳稳地架在左边第一个窗台边。

梯子刚架好,林颦儿便伸手抓住梯蹬,准备往上爬。

“这大半夜的,那屋子都空了这么多年,肯定阴森得很。还是我先上去探探情况,再拉你上来吧!”子俊说着,拉下林颦儿,自己紧紧抓住梯蹬,像敏捷的猿猴一般,一级一级迅速地攀登着。

“小心啊!”林颦儿低声叮嘱道。

不一会儿,子俊就爬到了梯子顶端,来到了窗口边。他探头往屋里看去,黑魆魆的,什么都瞧不见。他心想,管它里面有什么呢,先进去再说。于是,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刀,用力地划着两扇窗中间的缝隙。这房子年久失修,木制的窗棱都腐朽了,窗子很轻易就被划开。子俊纵身一跃,跳进屋内,然后俯身向林颦儿招手。没过多久,林颦儿也爬了上来,子俊双手小心地扶她进了屋。

“咱们从哪儿找起呢?”子俊迫不及待地问。

“嘘!小声点,隔壁就是我爸的房间!”林颦儿把手指轻轻放在嘴边。

随后,她借着月光扫视了一圈屋子,喃喃自语道:“我都有十几年没进过这屋子啦!”

“什么?不会吧,这可是你家呀!”

“是啊,自从妈妈去世后,爸爸就把这个房间锁了起来,还吩咐所有下人不许进来,每个月他自己才会进来打扫一次,坐一会儿就走……”林颦儿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打开一个衣柜,顿时,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里会有吗?”子俊捂着鼻子,试探地问。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最不可能的地方往往最有可能!”林颦儿边说边把柜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拿,还逐件介绍这些东西的来历。

子俊听着,不住地点头。可等把衣柜掏空了,也没见到什么特别的盒子之类的东西。

子俊有些沉不住气了:“你这消息是怎么打探的呀?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啊!”

“我只听爸爸说当年妈妈把它放在一个红色锦盒里了,妈妈的东西都在这间屋子里,应该能找到啊!”林颦儿一边说着,一边又转身去翻床头柜。

忽然,窗外树枝上一只乌鸦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哇!”林颦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跳了起来。幸好子俊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呵斥:“你叫什么!不要命啦!”

林颦儿瞪大双眼看着子俊,声音颤抖地说:“我……我们还是下去吧!我总感觉心里不安,是不是妈妈的阴魂……”

“你瞎说什么呢!这都是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迷信?快点帮我再找找,看有没有那个锦盒!”子俊没理会她的恐惧,躬身继续寻找,而林颦儿害怕得浑身发抖,紧紧贴在子俊身后,颤抖的手死死拽着子俊的衣服,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咦?你看那面那张大壁画上面好像有个东西,像是个盒子!”子俊说着,抬手指给林颦儿看。

子俊站起身,转身定睛一看,果然有个盒子,借着月光看,好像是暗红色的。看到这个,子俊一阵欣喜:“啊,大概就是那个盒子!”

可还没等他走过去,林颦儿就像抢功似的,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哇!呀!”林颦儿的惊叫声在整个别墅中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颤。

子俊慌忙跑过去,捂住脸……

就在这时,只听“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原来,林颦儿的父亲一向睡眠浅,今晚不知为何,心里总莫名地不安,所以根本就没睡着。刚才林颦儿被乌鸦叫声吓得叫出半声,他就下了床,轻手轻脚地顺着声音找过来,来到妻子的房门前停下,侧身倚门倾听,听到里面有搬动东西的声音,还有人在窃窃私语。他本以为是进了小偷,刚想拿根大棒冲进去捉贼,却不想里面传出自己女儿凄惨的叫声。于是,他急忙打开锁,打开所有灯,冲了进去——

只见自己的女儿吓得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他,眼角挂着泪,双腿不停地颤抖。他往下一看,女儿细嫩的腿上扎满了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刺,就像两根刺猬腿。他又瞟了一眼,那摆在大壁画前的那一排仙人掌,上面的刺果然少了不少……

在林家的客厅里,林颦儿和子俊坐在中间,周围围着家长和家庭医生,他们像是被审判一般,被众人围着,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这时,林颦儿横躺在长长的沙发上,两条扎满刺的腿放在沙发上。医生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一只手拿药棉,一只手拿着锃光瓦亮的镊子。先用药棉擦了擦“刺根”消毒,然后扬起镊子,对准刺,稳稳一夹,再狠狠一拔,只见有轻微的血渗了出来。

“呀!呀!啊呀!”林颦儿扯着嗓子大声叫嚷,那声音大得仿佛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有多疼。

“你叫这么大声干嘛?”林颦儿的父亲不像往常那样心疼女儿,此刻他一脸冷漠又严肃,稳稳地坐在那里,对女儿的痛苦视而不见。

“人家疼嘛!”林颦儿的小姐脾气上来了,说着还流下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活该!多疼都是你自作自受,谁叫你不听我的话,偷偷跑到你妈妈的房间去!”

“我跑进去是我不对,那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啊,好端端的屋子里干嘛要养那些该死的浑身长满刺的东西!”林颦儿越说越来劲,双手叉腰,刚要跺脚,谁知医生这时又狠狠地拔出了一根又长又粗的刺,疼得林颦儿大喊:“啊——”

又过了好一会儿,林颦儿腿上的刺终于都被拔了出来,一根一根地躺在器皿里。林颦儿浑身是汗,却还不忘恶狠狠地盯着那些刺……

这时,父亲见刺都拔完了,便开口问道:“现在你们总该告诉我,你们费这么大劲儿跑到那间屋子里干什么了吧?”

“啊!我们只是出于好奇才进去的!”林颦儿眼珠一转,想这样蒙混过关。可她父亲虽年事已高,但并不糊涂,他捋了捋胡子,然后敲了敲女儿的脑袋:“别骗我,说实话!”

林颦儿见父亲认真起来了,便不敢吭声了,只是低下头,手里不停地摆弄着衣角。

子俊见林颦儿不说话,便站起身,走到林父面前,深鞠一躬,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林叔叔,您别怪颦儿,是我让她带我进去的,因为我想找到另一枚红豆胸针!”说完,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然后回到座位上。

此刻,屋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沉默着。只见林颦儿的父亲双臂环抱在胸前,眉头紧锁,偏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林颦儿的父亲突然爽朗地冷笑起来:“今天晚上,让你们见到了红锦盒,却没拿到手,是不是感觉就差那么一步,特别可惜啊?”

“是呀!如果我没被刺扎到……”林颦儿见父亲冷笑过后表情越发严肃,便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低声说:“不,不可惜,一点也不可惜……”

林父没有理会女儿,而是招手叫来一个佣人,然后凑近佣人低声说了几句。佣人去了不久,就双手捧着一个暗红色的锦盒从楼上下来,走到林父面前。林父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朝子俊和林颦儿那边扬了扬下巴。于是,佣人便捧着锦盒走到他们面前。两人怯生生地看向林父,见他微微点头,这才接过锦盒。林颦儿顿时忘了腿上的疼痛,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眼睛上,准备瞻仰这“圣物”。

当她面带微笑,轻轻打开锦盒的那一刻,两人都傻眼了,呆呆地盯着锦盒里面,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父见他们不说话,率先开了口。他悠闲地用手敲了敲茶几,然后胸有成竹地说:“怎么样?很意外吧?你们费尽周折想拿到的盒子里,什么都没有。”

林父看着两人诧异的眼神,继续说道:“你们也不想想,那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会放在家里呢?”

“那您把它放在哪儿了?”林颦儿迫不及待地追问。

“干什么?你还想夜探密室,盗取胸针吗?告诉你,它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放心,你绝对找不到!”

“爸!您就行行好,把那枚红豆胸针给我吧!反正早晚都是我的,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呢?”林颦儿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她不顾腿痛,依偎在父亲身边,跪在沙发上,一边帮父亲捶背,一边央求着。

可是,她父亲今天偏偏不吃这一套,一把拽下女儿的手,依旧严肃地说:“我也说过,只要你们决定结婚,在结婚前夕,我就会按照你母亲的遗愿,把红豆胸针交给你!”

“孙伯父、伯母,你们看我爸!他怎么这么固执呢,你们帮我劝劝他呀!”林颦儿见父亲这边软硬不吃,便转头向子俊的父母央求。

子俊父母相视一笑,无奈地摇摇头:“你也听到了,这是你母亲的遗愿,我们不好违背。再说当年你母亲也是希望看到你和子俊有个美满的结果,能结为夫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啊!这不仅是你母亲的心愿,也是我们的心愿啊!”说完,很自然地看向儿子:“你说呢?子俊?”

子俊听到这话,不由想起芸意和自己准备举行订婚礼前,他们也曾这样“殷勤”,可一夜之间,自己所有的幸福都被夺走了。他被送到英国,又想到芸意在去参加一场没有新郎的婚礼途中遭遇车祸,仿佛亲眼看到芸意躺在医院惨白的床单下,没了呼吸,一动不动。想到这些,他觉得自己的头像是要炸裂一般,双手紧紧抱着头,不顾一切地撞开门,冲了出去……

“子俊!子俊!你怎么啦?”林颦儿见他像疯了一样冲出去,也顾不上自己一瘸一拐的腿,急忙跟了出去。

一直追到后花园的葡萄藤下,子俊才停下。他身体无力地瘫在藤架上,用手不停地捶打着藤架上的竹竿,怒吼着:“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想确认心爱的人是生是死都这么难吗?”他边吼边捶,借着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有暗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臂流了下来。

“你干什么呀?子俊!别这样折磨自己!”林颦儿跑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臂。

“你放开!”子俊愤怒地喝道。

“我不放开,我死也不放开!因为我喜欢你,我不忍心看你这样折磨自己。我知道你那么喜欢她,所以才会对她如此执着。我完全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恨不得死的是自己,而不是她,这样你就不用这么难过了……可是,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你怎么内疚,就算你今天把手臂敲断了,也无法挽回了。相反,如果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她用死来骗你,那你现在这样伤心不是很不值得吗?”林颦儿说着,拉下了子俊鲜血淋漓的手。

“那你说怎么办?”

“你在那儿不是有朋友吗?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他们呀?”

“你以为我没想到吗?可不知为什么,所有电话都打不通,我写的信也一封回信都没有,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那就是说,除了用另一枚红豆胸针来确定她的生死,别无他法了!”

子俊用力地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不,颦儿,我不是不想娶你,而是我不能骗你。我对你根本没有爱,我给不了你幸福,所以我不能那样伤害你,你明白吗?”

林颦儿会意地点点头,沉默了许久后,她突然眼睛一亮,笑着说:“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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