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龙面色微变。
她怎么知道的？
猜到的？
也是，她那么聪明，刚才没有跟着他进去，在外边的这段时间，应该已经把所有可能猜了一遍。
全部可能都列出来，厉绥洲肯定也在其中……
裴龙淡笑：“奶奶果然聪明，什么都没看穿猜到。”
“其实，我并不是猜到的。”叶桑抬头看着他：“你并不知道我以前来过这里见过飞船，不然我大概也真的会信你刚才表演，以为这艘飞船是因为我的到来而感应震动的。”
裴龙一愣：“什么？”
叶桑以前来过，还听他的话，跟他一起下来，那他不久前的表演，岂不是像小丑？
裴龙：“……”
他刚才不尴尬，是因为即使叶桑猜到他在演，也不会知道他在演什么，说不定真会心动。
现在看来……
裴龙鞋子里的脚趾蜷缩了一下。
叶桑轻笑：“我只是活得久了一点，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自然也猜不透你一开始挖了个什么坑，而我就是单纯地有些无聊，想看看你给我挖了个什么坑，又想玩什么。”
裴龙：“……”
“我能猜到你的杀手锏是厉绥洲，是因为我听出了此时飞船里一直在响的声音是什么。”
那是一首曲子。
这首曲子并没有正规名字，却拥有一种强大的，可以影响操控人心智的诡异力量。
也被称为［异端］，归于异端局第283号档案。
裴龙把它改了一下，变成了飞船里奇怪的声音，用的特殊声音散发器，依旧拥有着强大的力量。
裴龙引他们下来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让他们进飞船，而是先让叶桑觉得那声音是因她到来而引起的，去干扰叶桑的注意力，拖延一段时间，让那声音迷惑控制厉绥洲。
而那些声音，只对厉绥洲有效。
所以，从刚才开始，厉绥洲没有再跟叶桑讲话，也没有动静，站在那里无比安静。
叶桑明白过来是厉绥洲，还有是突然想起了孟糖那句杀她的人是厉绥洲，厉绥洲还是个试验品。
裴家的试验品。
他那身血来自裴家，裴家想控制他很简单。
算术师说她死在岛下，孟糖说她死在厉绥洲手里。
她信孟糖。
可有一点，她不会死。
叶桑没忍住笑：“裴龙，你的确挺厉害的。”
裴龙：“……”
明明是夸奖的话，可他怎么觉得她在嘲讽他？
而且，她脸上没有出现丝毫的害怕担忧……
依旧淡然如水，仿佛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不！
从他出来开始，即使知道他是要用厉绥洲对付她，叶桑也没有一次回头去看厉绥洲。
她心里，是不是还是担忧的？
毕竟，她一个如神的人，却对普通人动了凡心……
裴龙舔了下牙尖：“桑青柳，你为什么不敢回头。”
“回不回头有什么意义吗？”叶桑挑了下眉：“你不会以为……”
身后突然一股寒意，让叶桑的话戛然而止。
她猛地侧身躲开。
在她身后的厉绥洲拳头砸空，踉跄了一步向前。
叶桑终于抬眼，看厉绥洲。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机器人，自小就埋在他体内的引线此时被飞船里的声音唤醒，他全身的毒血沸腾，周身气息狂暴阴冷至极。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肤色惨白如纸，被凸起的青筋覆盖，两只眼睛全都变成了黑红色，像是被他体内的毒血浸染了一样。
总而言之，依旧貌美却又丑陋，有点可怕。
他面无表情，却充满了杀气，似乎是锁定了叶桑，带着一种不毁灭她不罢休的疯狂。
他的意识，完全没有一点了。
原来，这就是试验品。
裴家的试验品。
不过……
叶桑歪了下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此时的厉绥洲，眼尾上挑，嘴角微微勾起，气息同样暴涨。
她的态度反应，不但没有丝毫的害怕和担忧，反而还有一种隐隐的期待和兴奋。
不，不是隐隐的。
是很明显的期待和兴奋！
不是？
那是厉绥洲，她爱的人，现在被控制了失去意识要杀她！
她期待什么？
又兴奋什么？
裴龙站在飞船门口，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神经病吧她？
也不对。
她本来就不是正常人，是个神经病也没错。
不管她期待兴奋什么，厉绥洲被操控时候的力量，比他清醒时候的力量要强几十倍。
厉绥洲又动了手，一出手直接就是毁天灭地般的力量，铺天盖地地席卷向叶桑。
“厉绥洲的身世你在不夜京应该已经都查得差不多了，现在，我为你们补全最后一点吧。”
裴龙看着他们两个最相亲相爱的人打架，也有点兴奋，有一种终于翻身做主人了的快感，甚至还颇有兴趣地聊起天来。
“从裴致开始，他就是不夜京培育出来专门针对你的，只是可惜，我祖爷爷在裴致的教育上出了问题，裴致成了一个整天喊着和平的怪胎，最后还杀了祖爷爷逃出不夜京。”
裴龙绕开他们的战场，从边上爬到冰梯上，朝冰轨车那边走：“他以为其他的兄弟姐妹是被他救了，其实他们都在等一个人杀掉我祖爷爷，没有人像他那样蠢的渴望和平，以为不夜京的家族真的有什么亲情。”
“裴致当年也并没有和不夜京达成协议，不夜京不追杀他，并不是想要伪装什么，而是是需要他那个试验品有一个厉害的后代。”
裴枫出生，可以再延续后代，裴致没有用了，就可以杀了。
裴枫在厉家长大，结婚生子，厉绥洲出生。
这个婴儿，比不夜京所有的试验品都要强大。
“知道为什么吗？厉绥洲的妈妈不是传说中永生岛的人，而是这艘飞船上活着的人的后代，她和裴枫的结合，诞生了一个从出生起，就拥有特殊力量的孩子。”
可惜裴枫和沐锦秋反应太快了，刚一察觉事情，就把那个孩子送到了异端局去。
“所以，厉绥洲才是我对付你的最大杀手锏，有个词叫作宿敌，厉绥洲才是你真正的宿敌。”
“只不过，谁都没预料到的是，厉绥洲的毒血竟然对你有用，成全了你，你们两个的相遇是一场最大的意外，尤其你们还相爱了。”
“两个宿敌，其中一个是被创造出来杀另一个的，结果这两个人却相爱了，爱人反目，若有一天厉绥洲清醒了，发现自己杀了自己爱之如命的人，这才是这件你不知道的事情里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
裴龙笑出了声：“奶奶你的确无比的聪明，可你再聪明，也无法预料到这个长达百年的，针对你的计划。”
“想必此时上边的岛屿计划已经开始了，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奶奶应该见不到我们走向永生统治世界了。”
他爬上轨车，启动开关，丝滑地离开矿洞。
刚接了厉绥洲一招的叶桑，瞥了一眼裴龙离开的那条轨道，偏头看着被自己踹飞出去的厉绥洲，笑得更邪气恶劣了。
其实，她已经等这天很久了。
她勾着唇，手里的绿色光芒凝聚成了一条虚幻的锁链，被她握着，用力抽向厉绥洲。
她没有丝毫留情。
厉绥洲也疯魔一般。
两股强大的能量相撞，把这个冰洞里凝固了上万也可能数十万年的冰都打出了裂痕，晃动不停，仿佛马上就要坍塌了一样。
光芒闪烁间，叶桑一脚把厉绥洲踹出去。
厉绥洲撞在碎冰堆里，嘴里吐出了一口血，他开口：“我就说了，我打不过你的。”
他周身气息瞬间收敛，本来被血色弥漫的眼睛逐渐清醒，眨眼就恢复成正常模样。
他从冰堆里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揉着被叶桑踹的胸口，走向叶桑：“我刚才可没有丝毫留情的，我输了，以后不能再让我跟你打了。”
“这才叫活动身体。”叶桑伸了个懒腰，听着那还在响着的飞船，直接伸手隔空一掌打出去。
绿色的光芒汇聚成光球，“轰隆”一声直接把飞船轰成了一堆废铁，冰洞安静下来。
厉绥洲走到她身边，高大的身体斜倚在她身上，有气无力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处，“桑桑，疼……”
“好了，是我下手太重。”叶桑笑了一声，伸手从他衣服里钻进去到胸口，“我给你揉揉。”
她冰凉的手贴在他的肌肤上，却生生泛起了灼热。
好像更疼了。
厉绥洲握住她的手，“桑桑……”
“打住撒娇。”叶桑抽出手，笑眯眯的捏了把他的脸，“走吧，宿敌，出去看看他们的大热闹。”
厉绥洲：“……”
也没人说，宿敌就不能相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