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素衣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觉得皇帝的字好看,心胸也比她这个妇道人家宽广。
她想的是为自己谋利,而他想的却是天下与百姓。
不得不说,这样的皇帝值得敬重。
“陛下的字写得真好。”楼素衣发出由衷的感叹。
慕容挑眉看向小尼姑:“你写几个字给朕瞧瞧。”
楼素衣一听这话立刻摆手:“我不行,最多识得几个字,要我写字可太丑了。”
她在楼家待字闺中时,也想上学堂,可是柯姨娘不准。柯姨娘看轻她,认为她是庶女,横竖是给人做妾的,学了字也派不上用场,何必多此一举?
她还是在窗外偷窥,才识了一些字。
慕容让出位置,不容置疑:“你来。”
楼素衣涨红了脸:“我,我不行。”
她怀疑慕容是用这种方式羞辱她。
慕容却坚持让她写,于是在慕容的行注目礼下,她硬着头皮写下自己的名字。
认字是她自己偷学的,但她也没有练字的机会,柯姨娘的屋里连文房四宝都没有,有时候她就用树枝在地上写自己的名字。
慕容看着楼素衣歪歪扭扭的字,轻笑一声。
楼素衣觉得被他耻笑了,顿时恼羞成怒:“我都说了自己不会,陛下这样羞辱我有意思吗?!”
慕容看着炸毛的小尼姑:“朕没有羞辱你。不会写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后朕亲自教你。”
楼素衣看着温柔笑语的皇帝,将信将疑:“陛下说真的?”
他不会觉得自己大材小用吗?
“朕最近刚好有空。既然要学,现在就开始。”
慕容是行动派,在一旁纠正楼素衣握毛笔的的姿势,随后认真教她习字。
这个时候楼素衣才知道自己不是学习的料,慕容教了足足一个时辰,她写的字还是不堪入目。
“要不我不学了吧?”楼素衣担心慕容生气,小心翼翼地道。
慕容神情严肃:“学习对你有用,不可半途而废。”
楼素衣摸摸自己的鼻子,她这不是担心他这个老师受不了她这样愚笨的学生吗?
皇帝当自己的老师,她可是万幸之至。
她也不再扭捏,认认真真习字,时间过得飞快。
这一天下来,除了用膳时间,她都在认真练字。等到了晚上,她手臂酸疼,字也稍能入眼。
慕容帮她捏了捏酸疼的手腕:“今日你进步很大,而且颇有天赋,明日再继续。”
楼素衣看着他低头认真帮她捏手腕的样子,心下一暖。
说起来这辈子待她好的人屈指可数,一个是齐宴,另一个莲花庵住持待她也不错,陈太后对她好是她有利用价值。
最后一个待好的,是慕容。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不舒服的时候帮她推拿,柯姨娘在她生病的时候都是让她自生自灭。
“怎么了,是朕力气太大,弄疼你了么?”慕容见小尼姑突然安静下来,手上的力道放轻一些。
慕容甩开复杂的情绪,抽回自己的手:“没有,力道将将好,陛下拿捏了几下,我的手就不疼了。”
她倒是希望他别对她这么好,她这个人最怕就是别人对她好。
慕容并不知道楼素衣复杂的心情。
翌日一大早,他便叫醒楼素衣,继续教她写字。
等到教得差不多了,便让她自己练习,他不时提点几句,而他在一旁看书,打发时间。
楼素衣写得累了,转头看向慕容。
见他看书看得认真,好奇地探头看一眼,本以为他看的是兵法之类的书籍,谁知竟是产妇坐月子的书籍。
她有点惊愕,不免多看了慕容几眼。
这时慕容看过来:“不可懒怠,继续练。”
楼素衣看着他严肃的样子,又想起他看的书籍,表情一言难尽。
寿安宫内,陈太后得知皇帝在封玺后接连两夜宿在咸福宫,倒也习以为常。
“陛下休沐后衣食住行都在咸福宫,这说明陛下不是不在后宫走动,而是要看什么样的人才能拴得住陛下的人和心。”芳若笑道。
陈太后却有点担心:“素衣现在怀有身孕,皇帝应该去后宫其他妃嫔那边走动走动。”
“陛下是有主见的,不愿意宠幸其他妃嫔,谁也劝不动。”芳若觉得后宫也就只有楼姑娘能让陛下主动接近。
陈太后沉吟片刻说道:“既然素衣说的话皇帝会听,就让素衣去劝劝皇帝。”
芳若一时语塞:“以前不知楼姑娘和陛下的关系还好说,现在知道楼姑娘也是陛下的女人,让楼姑娘去跟陛下说这种事,楼姑娘听了心里可能不是滋味儿。”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其他女人一同分享自己的男人,楼姑娘再大气也做不到心平气和地劝陛下去宠幸其他妃嫔吧?
“虽然哀家确实喜欢素衣,但她总不可能独占皇帝。既然进了后宫,就该知道皇帝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人。”陈太后不以为然。
芳若想想,还是劝道:“就算要楼姑娘劝陛下雨露均沾,也还是等楼姑娘生下皇嗣之后吧,以免受到刺激,提前生产。”
陈太后颔首,觉得还是年后再跟楼素衣提此事。
大年三十,慕容终于出了咸福宫。
他原是想带楼素衣一起吃大年三十的团圆饭,楼素衣却觉得自己再过两个月就生产了,还是安安心心留在咸福宫,一切以孩子为重,少吃一顿团圆饭不会影响什么。
谢知节和齐宴都想借此机会见楼素衣一面,得知楼素衣并未现身时,心里不免空落落的。
楼素衣不知道其它地方的情形,她忙着命人贴上慕容写的那幅对联,贴在咸福宫门前,觉得这才有过年的气氛。
这天她还像以前那样练了一天字,直到晚膳时分,正要用膳时,却见慕容来了。
“陛下不是还有晚宴么?怎么回来了?”楼素衣有点意外。
慕容淡声回道:“朕回来陪你吃团圆饭,晚膳后再参加宴会。”
他上前搀扶楼素衣入座,见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不觉莞尔:“怎么了?”
“陛下真好。”楼素衣说着,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