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后哑然。
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舍得送人？更何况，她有能力亲自抚养孩子，但素衣不同，她无依无靠，要如何护住孩子？
她把孩子送给其他妃嫔抚养，是为了素衣母子好。
“哀家与你不一样。哀家是妃，身后又有强大的家族，自是可以亲自抚养孩子。哪怕是为了宸儿，你也该……”
“太后娘娘，我以为母爱不分贵贱。即便我没有位分，身后也没有强大的家族支持，谁就能笃定我不能养好孩子？”楼素衣打断陈太后的自以为是。
“那你觉得自己能护好宸儿吗？在哀家看来，没有皇帝的保护，你根本护不住孩子！”陈太后见楼素衣不顺着自己，有了火气。
“我记得在孩子出世前，有人在地上泼了油，是我自己警觉心够重，才事先避过一劫，那一回可没有陛下护着我。”楼素衣语气平常。
她知道陈太后是打从心底里看轻她的，认定她不能护好孩子。
又或者陈太后只想她把孩子的抚养权交出去，她心里的想法如何并不重要。
陈太后被楼素衣这样一堵，顿时恼羞成怒：“哀家是为了宸儿好，你为何不听哀家劝呢？”
楼素衣也懒得再和陈太后周旋了，斩钉截铁地道：“除非陛下圣旨让我把孩子交给其他妃嫔抚养，否则我不会把自己的亲骨肉送出去，我这个当娘的舍不得，那会比杀了我还难受！”
陈太后打着为孩子好的名义，想帮德嫔抢走她的孩子，这种做法着实让她寒心。
果然，这个后宫就没有真心。
陈太后虽然料到楼素衣不会轻易答应她的要求，但没想到她态度会这么坚决，她以为楼素衣很好说话。
“素衣，德嫔是抚养孩子的好人选，哀家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哀家的提议。”陈太后语重心长地道。
楼素衣作势想了想，回道：“其实后宫不只是德嫔娘娘年轻，其他妃嫔也都年轻鲜妍，我觉得她们想要孩子，大可以自己生，为何非盯着我的孩子不放？娘娘也知道我现在跟楼家人断绝了来往，这世上我只有宸儿一个亲人。我还是那句话，德嫔娘娘可以自己生孩子，我绝不会把自己的骨肉送给其他人养！”
这些后宫女人也真是奇怪，想要孩子自己不主动爬床，偏盯着她生下的宝宝。
就算她的孩子长得好看，那也不能打她孩子的主意。
陈太后被楼素衣一席堵得说不上来，毕竟人家说的也没毛病。
德嫔还年轻，又生得貌美，将来何愁没有孩子？
偏偏皇帝不宠幸她们，便把主意打到了宸儿身上。
楼素衣见陈太后表情有所松动，态度坚决地又道：“请太后娘娘原谅我的固执，我太爱孩子了。我知道太后娘娘也是为了宸儿着想，才提出这个建议，但我坚信自己就可以把宸儿养好！”
陈太后见楼素衣如此自信，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德嫔打着孩子的主意却让她来探话，本来就是德嫔自己无能，能怨谁？
当下她也缓和了表情，不现像此前那样咄咄逼人：“罢了，你权当哀家此趟没来过。”
楼素衣笑着把孩子送到陈太后怀里：“太后娘娘大驾光临，来看望宸儿，此乃宸儿的福气，怎能当太后娘娘没来过？”
陈太后接过小慕宸，看到孩子俊俏的小模样，心里的那点不愉也顿消无踪。
楼素衣自然也不会蠢到跟陈太后为敌。
本来她在后宫就敌人环伺，如果她还和陈太后对着干，这于她没好处。就算不为自己，她也要为孩子考量。
陈太后抱着孩子爱不释手，忍不住亲了好几口，她再看楼素衣言笑晏晏的模样，觉得素衣是个大气的，并没有生她的气。
之后楼素衣让樊嬷嬷多做些美食，还特意留了陈太后在咸福宫用膳。
有小慕宸在，陈太后全程乐得合不拢嘴，哪里还记得和楼素衣此前发生的口角。
芳若见陈太后出咸福宫的时候嘴角含笑，心下微松。
她还是提醒道：“娘娘往后莫再被德嫔娘娘当枪使了。本来德嫔娘娘想要抚养小殿下是她自个儿的事，她第一次唆使娘娘去跟陛下提此事，第二次又来唆使娘娘来向楼姑娘施压，也幸亏楼姑娘心胸豁达，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不然娘娘与楼姑娘之间只恐生了闲隙。”
她知道自家主子其实没什么坏心，就是耳根子软，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陛下和小殿下着想，但耐不住后宫妃嫔尔虞我诈。
这德嫔娘娘显然就是个有心计的，每次都能说服太后娘娘娘出面，自己却躲在太后娘娘身后，完美隐身，恶人却让娘娘做了。
陈太后未曾想这般深远，经芳若一提醒，她才恍觉德嫔的心思之深。
“你怎么不早提醒哀家？”陈太后没好气地道。
芳若小声回道：“奴婢有隐晦地提醒过，但见娘娘没反应，奴婢便没有多说了。”
她还以为太后娘娘虽知德嫔的心思，却觉得楼姑娘不配抚养皇嗣，便不敢再多言。
陈太后想到自己竟接连被德嫔利用了，心下不高兴。
芳若见状，忙不迭转移了话题。
咸福宫内，楼素衣送走了陈太后，怔站了许久。
锦书以为她不高兴，在一旁劝道：“太后娘娘也没有坏心，不过就是被德嫔娘娘利用了，姑娘切莫和太后娘娘置气。”
楼素衣白她一眼：“你看我像是和太后娘娘置气的样子吗？我只是在想，德嫔心计挺深的。她教唆了太后娘娘来跟我提此事，我答应固然就好，她空手套白狼，凭白得来一个皇子。若我不答应，就会和太后娘娘撕破脸，届时我在这个后宫又多一个强大的敌人，德嫔可真是好算计！”
锦书闻言暗暗咋舌，她根本不曾想这么深远。
这时楼素衣又道：“所以啊，我若和太后娘娘撕破脸，就真的中了德嫔的算计了。这种傻事，我不能做。”
哪怕她当时确实气得嗓子冒烟，也还是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