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这位赵隆之赵大人并不是尚方令,他是尚方令再之下的属官。
只是有一回他自己提起过,说是少府大人有意在此任尚方令退休后提拔他做新的尚方令。
但凭这位赵大人信口开河嘴上没边的性格,这话的真实性可想而知。
孙管家其实心里也有数,但眼下面对着这两个来者不善之人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拿他老爷之前的假话当真话,寄希望能吓退这俩不知底细的人了。
那两名绣衣使者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浓浓的不屑。
其中一人开口道。
“没错,我们到尤大人府上时他的管家也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孙管家闻言一愣,讷讷的开口道。
“那...那你们...”
“还用说?”
那名绣衣使者笑道。
“尤大人已经先一步进去等赵大人了,让路吧,别让尤大人等太久。”
“你们休想!”
孙管家很是忠心,他双手扒在门扉上堵在他二人面前厉声道。
“口口声声说是太子殿下让你们来的,我看是假冒的,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进!”
说着,他就要重新把门合上。
打头的那名绣衣使者也懒得跟他废话,飞起一脚连门带人一块踹开,随后他二人一前一后鱼贯而入。
孙管家趴在地上嘴里渗血还不忘爬着往里面去,不住的呼喊道。
“老爷、夫人!快跑啊!”
“话多!”
后面那名绣衣使者见状一脚朝着孙管家头顶踏下,孙管家立即昏厥不省人事了。
要是换在以前,以他们的行事风格这一脚下去孙管家指定是没命了,但在此之前范春曾严政警告过他们抓人可以,但绝对不能杀生害命。
所以考虑着这一点那名绣衣使者并没有下死手,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孙管家,他冷哼一声,随后跟着打头那人往里面闯入。
待等他跟上后,眼前,赵隆之及其家人已经出来与他们对峙了。
赵隆之站在名堂当中,令人意外的是这位喜欢口嗨的大人脸上并没有怯懦,而是警惕的凝视着他们,大概是考虑着自己的家人也在场自己不能露怯吧。
其子立在其身侧,另有夫人和一女躲在一旁的帘子之后。
他的一双儿女看着都是成人的年纪,此刻,赵隆之的儿子脸上带着不忿,以及些许无法掩饰的惧色低声朝他父亲道。
“爹,他们...”
赵隆之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看向两名绣衣使者开口道。
“你二人是何人?奉了谁的命?这一出又是何为?”
面对着他的三个问题,打头那名绣衣使者没有直接回复,他笑了笑,从衣襟里掏出一圈一拃长的卷轴,抬起手任由卷轴自然摊开,开口道。
“这是批捕文书,赵大人想知道的上面都有,您一观便知。”
说罢,他一抖手,将卷轴收起抛向赵大人。
赵大人冷哼一声,伸手接受。
“哼,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们耍的什么把戏!”
说罢,他伸手将卷轴扯开,目光移上下一刻无比惊骇的神色出现在他脸上。
那卷轴上交代了这帮人的来历,绣衣使者是干什么的。以及最重要的,这帮人为什么要抓他。
他此刻露出如此神色是因为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范春,背地里却不知什么时候搞出了这股势力吗?
还是因为那上面给他列的罪状多少有些骇人听闻,说他勾结叛党意图引狼入室将南郑夷为平地,然后在西乡另立朝廷了呢?
不过那上面倒是没写什么目无太子意图谋反之类的事,毕竟在大晋想谋反伤害的只是统治者本人的利益,其他人未必会在意因此也无法服众。
但破坏南郑的繁荣以及汉中其他地区的稳定,这可就是伤害到所有卿族利益的事了,毕竟这些人那个都是在南郑有家有业,在地方上有田有地的。
所以下一刻赵大人因愤怒而颤抖着开口道。
“太子...这,这这...你们这是莫须有!”
绣衣使者一笑。
“是不是莫须有等到了地方后我等一审便知!”
说罢,他还专门将眼神朝后面瞟了一眼,随后优哉游哉的开口道。
“走吧,赵大人。别让我等动粗,到时候惊扰了夫人小姐可就不好了!”
说是这样说,可这些绣衣使者或者说孛星们,其实都是阉人,不可能对异性有什么兴趣,范春又不让他们伤人姓名,所以说这话无外乎也就是吓唬吓唬赵隆之罢了。
但对面可不知道。
“你们敢!”
只见下一刻,赵隆之还没说什么,他的儿子先一步朝他二人怒吼到,刚想冲上前去却被赵隆之一把拦下。
“父亲!?”
“退下!”
赵隆之怒吼到。
见状,他儿子犹豫片刻,但最终也只能恨恨的退后。
但这位赵公子不知道的是,他父亲赵隆之其实此刻比他还要愤恨。
当听到对方的话后赵隆之明显一怔,随后他双拳不受控制的攥紧,低下的头眼神略微上瞟,用那种想要杀人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们。
余光扫过,别上不远的墙上就挂着一把佩剑。此刻,他不知道多想伸手拔出那把剑挥向他们二人。
但背后传来的阵阵微弱的不知是因恐惧还是什么而发出的哭泣声却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不能冲动。
片刻后,他带着那种心死的神色缓缓回过头。帘子后面,赵夫人和赵小姐正相互依偎着瑟缩在帘子后,不住的用那种说不上来的眼神含着泪看着他这边。
“唉...”
一声叹息,赵大人在回过头来时仿佛像是来了二十岁,以在不复之前神采奕奕的模样。
他点点头。
“好...我跟你们走...”
“父亲!”
“爹!”
“老爷...”
身后几道哀声传来,赵大人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不用说了...”
他挤出一抹惨笑回过头道。
“太子...殿下一向待人宽和,从不以酷刑施身,相信...不会有多苛待与我...”
赵大人这样说到,但实际上他说的话自己都不相信。倒不是说范春不宽和,而是他心知肚明自己平时说过什么,又跟什么样人...接触过...
他明白,某朝篡位这种事,除了历史上那几位鼎鼎大名的奇葩君主外,恐怕没什么人能容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