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下意识地抓住小宛的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莫非是皇上?可是,这冷宫已经许久没有他的身影了。
“娘娘,别怕,奴婢去看看。”小宛反握住我的手,给我一个安抚的眼神,起身迎了出去。
不多时,小宛便折返回来,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的神色。“娘娘,是新来的柳贵妃身边的翠儿姑姑。”
翠儿?我微微蹙眉,脑海中浮现出今日宫人们的窃窃私语:听说这位柳贵妃姓苏名瑶,出身江南名门,不仅容貌倾城,而且能歌善舞,深得皇上宠爱。皇上还特意为她在御花园中修建了一座“瑶华宫”,极尽奢华之能事。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到院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却莫名地让我感到一丝不安。
“哟,这不是邓姐姐吗?怎么躲在这儿呢?”
随着声音,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款款走来,一身鹅黄色宫装,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她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钗,行走间珠光宝气,更显得她高贵优雅,不可方物。
此人正是苏瑶。
我缓缓起身,屈膝行礼:“臣妾参见柳贵妃。”
苏瑶却并没有理会我的行礼,径直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啧啧,邓姐姐这身打扮可真是素净啊!若不是亲眼所见,本宫还真不敢相信,这冷宫里还住着一位曾经的贵妃娘娘呢!”
她语气中的轻蔑和不屑,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让我无处可逃。
我握紧拳头,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怒火,平静地说道:“臣妾早已失宠,如今不过是这冷宫中一个无名小卒罢了。”
“知道就好。”苏瑶满意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新染的蔻丹,“本宫今日来,只是想告诉邓姐姐,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有些人,该忘的就忘了……”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身后的房间里,那里还留着曹景轩的墨宝和书籍。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心头。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曹景轩经常来冷宫看我?
苏瑶看着我瞬间变得苍白的脸,笑容更加得意了。她微微俯身,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邓姐姐,你说……如果皇上知道……”
苏瑶的声音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冰冷而危险,在我的耳边久久回荡。我感到一阵晕眩,几乎站立不稳。
我的确害怕,害怕她将曹景轩来过冷宫的事情告诉皇上。皇上本就对我心存芥蒂,若是知道我还与外男有染,必定会更加厌恶我,甚至会迁怒于曹景轩。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和恐惧。景轩说得对,苏瑶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我不能轻易得罪她,否则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想到这里,我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语气尽量平静地说道:“多谢柳贵妃提醒,臣妾省得。”
见我如此卑微,苏瑶似乎很满意,她站直身子,轻蔑地扫了我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邓姐姐明白就好,本宫也不想为难你。只是,这后宫之中,最忌讳的便是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些事情,做了便是做了,皇上或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有人不知好歹,非要……”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我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她是在警告我,不要痴心妄想,不要肖想曹景轩。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她竟然如此羞辱我,将我和景轩之间纯洁的友谊,扭曲成如此不堪的模样。
我紧紧咬住嘴唇,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几乎要将自己的血肉抠出来。我多想大声反驳她,告诉她,我和景轩之间清清白白,告诉她,她不配如此侮辱我!
可是,我不能。
我深知,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之中,冲动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我必须忍,忍到……忍到我有能力反击的那一天!
“柳贵妃说得是,臣妾谨记教诲。”我低垂着头,语气恭敬,仿佛真的将她的话听进了心里。
苏瑶见我如此识趣,满意地笑了笑,转身欲走。
“等等!”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柳贵妃误会了,臣妾与曹公子……”
“哦?”苏瑶转过身,故作惊讶地看着我,“邓姐姐和曹公子怎么了?难道不是本宫想的那样吗?”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和曹公子只是……”
“我和曹公子只是朋友,今日在御花园偶遇,他见我身子不适,便送了些点心而已。”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我能感觉到,我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苏瑶闻言,故作惊讶地掩住嘴唇,一双美目在我和身后宫殿之间来回打量,“哦?是这样吗?本宫还以为……”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她以为我和曹景轩之间有私情。
我强忍着怒火,努力保持着微笑,“让柳贵妃见笑了,臣妾身处冷宫,能得曹公子这般相待,实属难得。”
苏瑶的目光落在我微微颤抖的手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既然如此,那倒是本宫误会邓姐姐了。不过,这后宫之中,流言蜚语最是伤人,邓姐姐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多谢柳贵妃提醒,臣妾省得。”我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愤怒和担忧。
苏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她的宫女,如同一阵香风般离开了冷宫。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我的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倒,幸好扶住了身旁的石柱才稳住身形。
苏瑶的话,虽然表面上是在提醒我,但实际上却是在警告我。她是在告诉我,她已经盯上我了,让我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则,她一定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我的心,如同坠入冰窖一般,一片冰凉。我知道,苏瑶不会善罢甘休,她今日来冷宫,不过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罢了。而我,在这冷宫之中,孤立无援,根本没有能力与她抗衡。
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能逃出她的魔爪?
“娘娘,您没事吧?”宫女小兰担忧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我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我必须想办法自保。
苏瑶,你既然想玩,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我就不信,在这后宫之中,我就真的任人宰割!
我抬起头,看向天空,目光坚定而冰冷。
“小兰,”我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宫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去,帮我磨墨。”
小兰虽然不解,但还是顺从地去研磨了。我闭上眼,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苏瑶刚才的一颦一笑,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她看似无意,实则处处透着算计。后宫之中,果然步步惊心。
苏瑶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又出身名门,深得太后喜爱,而我,不过是冷宫里一个被人遗忘的弃妃。硬碰硬,我毫无胜算。看来,只能智取,避其锋芒,静待时机了。
我拿起小兰研好的墨,提笔在纸上写下“隐忍”二字。我要隐忍,收敛锋芒,绝不能让她轻易抓住把柄。同时,我还要寻找机会,了解她的弱点,才能在关键时刻反击。
“小兰,”我放下毛笔,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你去帮我打听一下,这苏贵妃,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和哪些人交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是,娘娘。”小兰领命而去。
我独自一人在房间里踱步,心中思绪万千。苏瑶的出现,无疑是给我平静的生活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我原以为,在这冷宫之中,我可以安稳度日,可如今看来,是我太过天真了。
后宫,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活下去,还要活得精彩!
接下来的几日,我深居简出,除了日常的功课,便是练习书法,修身养性,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我的内心却始终紧绷着一根弦,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苏瑶自从那日来过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相反,我隐隐感觉到,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向我慢慢靠近……
这日清晨,我像往常一样起床梳洗。当我打开梳妆盒时,却发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做工精致的蝴蝶步摇。但这步摇,却并非我的东西。我伸手拿起步摇,仔细端详着,一股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小兰看到我手中的步摇,也是一脸疑惑,“这步摇……”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门外传来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邓妃娘娘,您在里面吗?”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