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差不多半刻钟,屋内传来响动。
少年耳朵微动,转身看去,一排端着水盆洗漱用品的侍女鱼贯而入,不一会儿,青岚走到他身边行礼:“小姐醒了,请徵公子进去。”
宫远徵进去的时候,宫蕴徵已经坐在了窗边,正在亲自动手将竹帘卷上去,见状,宫远徵上前帮她一起。
“姐姐昨晚睡得好吗?”宫远徵问。
宫蕴徵点头:“本以为会不适应,但点了你配置的安神香,被褥也被烤的暖烘烘的,一觉睡到了现在。”
就知道他的安排没有错,握着卷帘绳,宫远徵忍不住开心。
“你呢?休息的可好?”宫蕴徵将银杏叶编织的蝴蝶系在窗上,风一吹仿若真的蝴蝶在飞来飞去。
不想要让姐姐担心,又说不出骗姐姐的话,宫远徵面颊微鼓:“不好,姐姐不在家,我不习惯。”
而且昨天晚上姐姐还没有留他吃晚饭。
一想到这,少年心中顿时被委屈情绪充斥,随即又被他自己安抚了下来。
他睡不好没关系,姐姐睡得好就行,姐姐不留他吃晚饭也不碍事,他来陪姐姐吃早饭。
追根究底姐姐搬到女客院,还是他医术不精的原因,有时间委屈,还不如提高医术,再不给毒瘴让姐姐搬出来的机会。
更何况……宫远徵看向被悬挂在窗前,随风晃悠的蝴蝶:“姐姐很喜欢这只蝴蝶吗?”
“喜欢。”宫蕴徵眸光温柔,“因为是远徵送的。”
只这一句话便让少年心中阴霾尽扫而空,只余开心。
早饭是熬得稠稠的肉粥,配上一些清炒小菜,倒也可口。
宫蕴徵吃的不多,正在长身体的宫远徵因为陪姐姐吃早饭心情好,用了不少。
吃过早饭,宫远徵便回徵宫去了,他昨天晚上刚改良了白芷金草茶的药方,得盯着人试药才行。
宫远徵离开后,宫蕴徵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她昨晚睡得本就晚,今早听到青岚报告说弟弟在门外等候时还睡得迷迷糊糊的。
“要再去睡一会儿吗?”青岚问。
“不了,”宫蕴徵摇头,“远徵都这么努力,我又怎么能懈怠。”
算起来,新娘们明天晚上就该入宫门了,不知道无锋到底会不会有动作。
想到这,宫蕴徵望向已经大亮的远处天光,无锋若来,她定能报仇雪恨!
可若是她猜错了,在今后二十年里宫门必会安然无恙,这样……她虽有不能铲除无锋的遗憾,却也是她的命,她只能认。
在宫蕴徵入住女客院的第三日清晨,外出在旧尘山谷万花楼里过夜的宫子羽回程途中,被宫门暗桩拦住了去路,拼着最后一口气,将他得到的有一名无锋刺客混在新娘中的情报告诉了宫子羽。
尽管宫子羽给来人喂了百草萃,可在他送到医馆时,还是重伤身亡了。
此时宫子羽与他的贴身侍卫金繁,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了宫门少主,未来执刃宫唤羽的所在的地,推开拦着他有话要说的侍卫,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找他商量今早之事。
没想到他哥哥正在和他父亲,也就是宫门的执刃在谈事。
被父亲训斥了一番越发不懂规矩后,问他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无奈,宫子羽将他从暗桩口中得知的情报一字不落的告知。
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他那谨慎从不拿家人冒险的父亲,打算要将所有来待选的新娘全部处死,以确保宫门不会受到无锋的丝毫威胁。
宫子羽自小善良心肠软,哪里看得了这么多无辜的女子丧命?当即与父亲争论起来,气的宫鸿羽火冒三丈。
宫鸿羽当即拍板,事情就此决定,宫唤羽劝不了,宫子羽更加劝不了。
看着弟弟焦急的模样,宫唤羽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会再去劝一劝,让宫子羽等他的消息。
傍晚,宫远徵来到女客院落。
从昨日的不熟悉,今早的内心忐忑,到现在他以驾轻熟路越过前来迎接的傅嬷嬷,直接走到侧屋宫蕴徵的住所。
他到的时候,宫蕴徵正坐在窗边看书,残阳柔柔光线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她的身上,浅色衣物被分出明暗,更衬得她肤若凝脂,周身气度通华。
面前桌上是一把琴,青色琴穗垂于桌面,宫远徵闻到了用来安神的香。
少年自对面坐下,未及弱冠的少年郎走动时绑在发丝上的铃铛清脆响动,随之而来的还有他身上常年沾染的药香味。
望向袅袅升空的白雾,宫远徵问道:“姐姐身体不舒服?我来给姐姐把脉。”
从书中抬眸看向弟弟,宫蕴徵拒绝:“只是感觉有些浮躁,不用把脉了。”
她一直都在等,终于快要等来了这一天。
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足够有耐心,能隐藏的好猎手,没想到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她也会心浮气躁,急切的想要知道结果,想要去探寻新娘中到底有无无锋刺客的渗透。
以为是姐姐在这里住的不舒服,宫远徵说道:“改良的白芷金草茶的药效今天晚上会得到结论,不出意外,明日我便能接姐姐回去了。”
宫蕴徵笑道:“辛苦远徵了。”
“还有一事。”说之前,宫远徵看向站在宫蕴徵身边的青岚:“你先下去,不唤你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见宫蕴徵默许,青岚走出去,守在门外。
宫蕴徵心中有了猜测:“何事?”
宫远徵犹豫了一瞬,简短道:“今天早上宫子羽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即将到达旧尘山谷的这些新娘中,有一个无锋的刺客混入了其中。”
说完,他立刻担忧的望向宫蕴徵。
姐姐有多恨无锋他知道,他也害怕姐姐听到这个消息,情绪激动之下诱发心疾,不告诉姐姐,日后姐姐知道了定会怪他。
毕竟无锋刺客混入新娘之中这个消息,在宫门高层之间已经不算是秘密了。
宫远徵目露担忧,只见姐姐只是捏着书的手指紧了一瞬,接着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见此少年才算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