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想得投入,迎面忽然截出一人,荣云反应神速,下一刻,已避向了右侧。
抬头去看,不禁瞠目结舌,只见那人身形消瘦,尖嘴猴腮,此刻正眼望荣云痴痴发笑。
荣云脱口而出道:“斗金!”
斗金激动上前,握起荣云臂腕,道:“荣云大哥,早就听闻你去了龙门,时刻盼着能与你谋面,碰巧今日给俺遇到,可太好了!”
他乡遇故人,荣云亦心有欢愉,再见斗金,竟比村中更显亲切。
可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发问,只道了句:“你怎么在这里?”
荣云言语无味,斗金自然不会在意。
转身指向街角,道:“你忘了吗,俺时常跟爹来赶闹子啊!”
荣云故装恍然,向斗金点了点头。
见街角处,一中年男子立在马车前不住吆喝,此刻卖得正是起劲。
马车之上,果蔬布帛,山禽药草,应有尽有。
跟前,斗金双眼紧盯荣云不放,艳羡道:“荣云大哥,俺听村民说,那日龙门来了十余坐骑请你出山,阵仗之大,如同点状元一般,俺不能亲眼目睹,忒也可惜!”
荣云受宠若惊道:“你别太叫真章,那不过是村民以讹传讹罢了,龙门众人实为去山中寻药,机缘巧合之下,我才投效了龙门。”
听闻此言,斗金反而更加火炽,大声道:“荣云大哥果然已是龙门中人了!”
荣云见他口无遮拦,又怕引来白衣公子一类人。
不禁回道:“免干未便,此事不可宣张!”
斗金憬然惊觉,勾起身子,翼翼问道:“荣云大哥,那龙门是啥模样,是否如天中宫阙一般耀眼,门中诸人又是否各个都能攀檐走壁,飞天遁地啊!”
言毕,已眺眼望去南山方向,荣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斗金又喁喁不休道:“哑妹说你身怀武功那次,我便有想,兴许有朝一日,荣云大哥还能进得去龙门嘞,如今真被我给言中了!”
跟旁,斗金继续道:“但迄今为止,俺却还没亲眼见过荣云大哥施展功法,真奇得俺心中生痒……”
通衢一旁,斗金声情并茂,喋喋不休。
荣云呆呆与他对望,直觉得耳旁有人诵经念佛一般,甚至已不知斗金说过了什么。
半盏茶过后,斗金仍不见终止,荣云无奈,只得打断道:“斗金,你来龙门村几日了,又几时回去?”
斗金蓦地一振,道:“昨日晚上刚到,回去至少也要五日之后。”
荣云忽然想起一事,向斗金道:“你在此地等我,我去去就来!”
言毕,转身已是奔了出去,斗金巴巴凝望荣云背影,一时间五里雾中。
不过多久,荣云快步奔回斗金跟前,道:“这三本诗词相烦你捎带给曦瑶。”
说着便将三本书籍承了出来。
原来荣云素知曦瑶喜欢诗词,便去今日造访书肆购得此三本诗书,恰可托付斗金捎带回去。
斗金爽快道:“俺当是啥事,荣云大哥放心,这诗词俺一定转交哑妹手中!”
荣云再是望向斗金,略作迟疑,不禁问道:“这段时日,曦瑶她……过得可好?”
言毕,全身热血流动。
龙门相聚补丁村七十余里,山高路远,鸿雁不通,荣云欲向斗金打探曦瑶近况,岂知话刚出口,竟有些许的难为情。
斗金一双小眼频频眨动,思索片刻,方道:“上次回村,俺并未去过哑妹家中,她近况如何,俺也无从得知。”
荣云略显失望,却在这时,街角马车一旁,那中年男子唾口骂道:“兔崽子,又去偷懒,还不过来搭手!”
斗金回头去看,竟见马车周围已辐辏了四五人之多。
斗金呵呵回道:“好嘞!这就去喽!”
而后又转向荣云道:“荣云大哥,这书俺一定会帮你交给哑妹,爹喊俺忙活,这就先走了!”
荣云点头示意,斗金只行出几丈,忽又望向荣云这处。
灿然一笑,道:“荣云大哥,有空常回补丁村,到时候再给俺详细讲讲龙门见闻!”
声音甫歇,斗金猛然惊醒,不禁伸手捂在了嘴上,向周遭民众频频打量。
荣云并不嗔责,微微一笑,也便走了出去,心中不禁有些酸涩。
想道:拜入名门于某些人而言简直唾手可得,于某些人而言却是毕生梦想,纵然如此,斗金却也纯粹不渝,龙门之一颦一动,已能令其欢悦得如孩童一般。
方行不远,荣云忽然想起一事,转身喊下斗金。
斗金不解道:“荣云大哥可还有事?”
荣云走来斗金跟前,取出二两纹银塞在他手中,道:“这些钱,权当你送书的酬报。”
斗金低头细看,顿时傻眼,竟不知荣云会给恁多银两,惯常赶闹子,一次也没这许多利润。
抬头再看,荣云已不见影踪。
斗金欣喜若狂,自语道:“这等好事,你下次还来找俺,纵然来回只为送书俺也愿意!”
呆立片刻,终返回父亲那处。
中年男子见斗金迟迟不归,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在斗金头顶。
斗金并不嗔怒,反将手中银两承于父亲面前,那中年男子小眼睁张,直是不敢相信此幕。
荣云回到龙门,又设法得来一枚龙门令,以拟明日换取手帕。
这夜他横卧在床,念念不忘‘九离神火’四字,反复斟酌,遂决定明日向那白衣公子询问个详细。
心有所图,当真坐卧难眠,待见窗外天色方亮,荣云再不愿倒身床榻。
来至庭院,无所事事之余,又是习练起了功法。
真气随心诀而驭,四肢百骸热意渐盈。
荣云双手施为,真气循神藏、灵虚、神封、步廓而去,转由奇经八脉,再至筑宾、阳交、金门各穴时,却如突遇闭石,几经冲撞,功亏一篑。
荣云心神不定,更对九离神火张本一事放之不下,实没有半点心思修炼。
荣云不再强求,起身便奔去了山下。
来至与那白衣公子约定之处,竟是早出了一个时辰。
荣云苦等无趣,来回踱步,恰是睹见一旁巨树。
昨日两人激战,白衣公子指气击中树干,形成一拳头大小孔洞,然其内光滑,木屑尽碎作了齑粉。
荣云思索道:平常之人内力戳之在木,不断则散,为何那公子招式竟如此区异,可是发力不同寻常,使的又是什么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