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瑶跃起下床,来至外屋,果见地上铺草空荡,早已没了荣云身影。
曦瑶脑袋嗡地一声鸣响,瞬间便要喘不过气来,身子一晃,当即跌坐在了门槛那处,更来不及缓歇,疾又向着院外冲了出去。
爷爷见曦瑶大早起来泪流满面,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也随她一起走出了门外。
曦瑶院外巡视,见村巷空空,身子愈发颤抖得厉害,她呜地一声哭出声响,攥起书函,忙又向村中奔了出去。
爷爷见状大声道:“丫头,你要去哪?”
曦瑶头也不回,跑遍每一处村巷,寻遍每一处角落,仍是不见荣云身影,她仍不死心,继而又向村北竹林奔了过去。
曦瑶越奔越快,越奔越疾,虽不知荣云现下何处,仍生怕慢了就追不上他。
绕过整片竹林,也不见荣云身影,曦瑶猛然转身,忽又向村南赶去,来至山前小路,想也不想,欺身便穿了进去。
行至一半,折向高草丛中,寻过枫林,寻过镜月潭,目之所及,空空如也,却哪里见得到荣云身影。
曦瑶有事在心,奔走许久竟不觉疲惫,只是大汗如雨,衣衫湿透,现下苦寻无果,情绪崩溃,无尽劳累反涌袭来,直闷得她不能呼吸,头脑一沉,已是昏倒在了地上。
曦瑶纵声大哭,心痛如绞,此刻,只无助地像个孩童,她悲痛心想:这里,分明是昨晚我两人相依之处,为何只过了一晚,便只剩下了我!
曦瑶泪作千行,滴湿草芥,她如何也不肯信,荣云会不辞而别,她一颗心好似被人剜挖掏空,痛得直不能自已。
曦瑶反复自问:荣云究竟去了哪里!我要如何才能寻得到他!
曦瑶跪倒潭边,只后悔自己昨晚睡得太过深沉,以至于荣云来自己床头放下信函,自己竟也不知!
曦瑶越想越是懊悔,越哭越是伤心,整片湖泊尽也在回荡她撕心裂肺之声,竟比潭中鱼儿哀鸣还要悲切!
曦瑶直是哭了半个时辰,以致最后,双眼通红,面色憔悴,这时,她终接受荣云离去之事实。
曦瑶自地面站起,举目无神,颤巍巍走回了家中,便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爷爷见曦瑶山中归来,却是那模样大为惹人心疼,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儿媳身影,两人是那般的符契!
爷爷已猜出其中原委,翼翼问道:“丫头,云儿是不是……”
不待爷爷说完,曦瑶已将信函塞在爷爷手中,兀自向内屋走了进去,刚至床榻,一头便跌在了上面。
爷爷阅后精神一振,他也没有料及荣云会不辞而别,心想:信中并未交代去处,显然是不想让丫头再去寻他,也难怪丫头一早起来会如此伤心欲绝!
如今,荣云已在山中呆过一年有余,爷爷更将他当孙子一般看待,闻其离去,心中不胜感伤,爷爷怅想往昔,双眼已要流出泪来。
情至深处,意到浓时,此一场别离,曦瑶如逢大病,镇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不论爷爷如何譬解,曦瑶俱是难以释怀,且每过一日,黯然感伤之情便更深一分。
曦瑶时常于门口徘徊,游目四顾,似在等一人回来,那背影孤伤,蔑已过之,这一幕,于爷爷眼中当真再也熟悉不过。
心想:丫头那番神态,那番用情之深,和其母亲当真殊无二致!
如此直是过了三天,曦瑶终于相信荣云之言并非信口开河,他也不会再回来这里,曦瑶神情愈发委顿,面色愈发憔悴,爷爷见状,甚至开始担心她会做出一些傻事来。
于是,便让斗金时来陪曦瑶消愁解闷,斗金来过几次,可往往便是,要么斗金说上半天,也不见曦瑶回应一句,要么便是斗金口无遮拦,曦瑶触景生情,愈发感伤涕零。
无可如何之下,爷爷便令曦瑶陪同自己上山采药,以此分散其注意力,但这一小小山村,似乎每一处林木,每一处水泊,每一处山岩,俱沾染了荣云气息,曦瑶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睹物思人,寸断肝肠。
爷爷只得于心下暗自祷祝,望自己孙女儿能早日恢复容光,早日笑容堆面,除此之外,无法可想。
翌日,南山山巅,龙门大殿之内,薛暂高居堂首,正襟危坐,一旁薛溢才神采飞扬,容光焕发。
他微微躬身,大声道:“孩儿恭迎父亲回家!”
迎面,薛暂轻轻挥手,薛溢才于殿下直立起身,面有关切道:“这整月里我坐卧不安,茶饭无味,时时刻刻不在牵挂三弟之伤情,不知他现下身体如何?”
薛暂听后倍感欣慰,道:“你兄弟二人能睦如棠棣,我也知足了,此次探访‘南海药仙’多有波折,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药仙终于肯为贵儿赠诊,如今贵儿已无大碍,左臂旧伤也得痊可,只是右臂,已然落得残断!”
听到这处,薛溢才眉毛一轩,双眼含恨,咬牙切齿道:“我薛溢才立誓,此生此世必报三弟断臂之仇!”
薛暂话锋一转,忽又问道:“我听说,师爷自剑门归来已有数日,同他一道回来的可还有谁?”
薛溢才唯唯应道:“同来的,还有‘剑门八道’中的访云子彭道长、学清子齐道长、入尘子韩道长,我已安排三人左邸落脚,此时已留骑数日有余。”
薛暂首肯点头,道:“你去请秦师爷和三位道长殿中取齐,说是有要事商榷。”
薛溢才拱手称是,转身便离开了大殿,约莫盏茶功夫,薛溢才偕同秦师爷走入殿中,其后跟着三位直领大襟的方外之人,各个背负长剑,仙风道骨,潇洒飘逸。
居前一人身材中等,寸须乌黑,面相颇为精悍,乃是访云子彭鹤天,其后一人身材高挑,身形清癯,身着宽敞道袍更显灵动飘逸,乃是学清子齐鲁青,末尾那人胡须缁黑,面相光洁,如带一身正气,乃是入尘子韩晓严。
三人见到龙门门主,赶忙上前参拜,薛暂微微还礼,道:“芈门主近日可好啊!”
彭鹤天上前回道:“有劳薛门主惦念,敝门主身体无恙,也常有念及薛门主,以盼再有相聚重逢之日。”
薛暂听后,面有感慨,道:“我也想早日同贤弟聚上一聚啊!”
此话一出,薛溢才面色微惊,心想:龙门和剑门虽常有往来,但也只是协同正道之事,今日父亲为何与剑门门主以兄弟相称,这其中,可有何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