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终息,齐国年前用以交换粮食的良马已分批次送达,大成边境数州特设军用马场,专司战马培育。
有了良马,皇帝准允的几个对齐自由贸易区逐步开放。
短短数月,大成经济便实现了显着飞跃。
这一切都是皇帝一句话,下面的人硬着头皮苦干数月的成就。
皇帝已经很久没正经管过什么事了。
太医说皇帝郁结了心病。
然而大臣们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皇帝不高兴,朝堂上百官谨小慎微,唯恐言多必失,触怒龙颜。
今日的皇帝对政务也是兴致缺缺。
百官例行汇报诸事之后,皇帝问了一句农稷司分发土豆给百姓种植的收成的情况,然后就下了朝。
今日朝堂上有不要命的老臣说了攻打达旗的事情。
北振铭在思考这事,大成出现天花,完全就是达旗一手造成的。天花给大成造成了长达一年多的混乱,作为国君不可能不追究这件事情。
可是北振铭没有什么力气,也不是没力气,是整个人对什么都提不起精力。
兄弟离心,母后也死了,整个偌大的皇宫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一年前临门事变,国师出关,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国师的摘星楼度过的。
一整日恍惚,北振铭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摘星楼。
国侍上了热茶悄声退下,北振铭一个人坐在摘星楼的星台品茗。
摘星楼楼高百尺,可以俯瞰整个京城。星台在摘星楼的二层,三面星栏,星栏之上挂着无数的星铃,风一吹,星帆飘摇,叮叮当当作响,仿佛是仙人的居所。
国师不知在忙什么,一整日都不见踪影。
北振铭这一坐便坐到了晚上。
京城的夜晚灯火辉煌,人间烟火比天上的繁星还要明亮。
这般景色北振铭从小看到大,但如今的京城已非昔日可比,更加繁华,更加的热闹。
这一切和那个异人有关系。
不过也没什么了,北振铭抬头看向天空,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命星。
很大很亮的一颗孤星。
众叛亲离大概就是他的命,西北有星群明亮,北振铭捏紧手中茶杯,晚风吹响星铃,发出悦耳的声响,北振铭的手放松了些许,重新看着自己的命星。
在他命星的附近,一颗不起眼的星星忽闪忽闪的,似乎马上就要熄灭了。
莫非是哪位老臣将不久于世?
北振铭有点在意,望着那颗昏暗的星星看了许久,
朱盛源拿来披风给他披上,站在他身侧,望着楼下的繁华景象,感慨道:“疫情过后,这花灯节愈发热闹了。”
“今日是花灯节?”北振铭疑惑。
“是的陛下,丰吉日的灯节。”朱盛源接话,“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百姓都赶着庆祝丰收呢。”
北振铭不语。
“今夜如此热闹,陛下不如出去走走?”朱盛源提议。
北振铭看着漫天的繁星,没有理会,过了一会儿,北振铭突然吩咐朱盛源备车。
朱盛源以为自己幻听了,反应过来赶紧屁颠屁颠跑去准备。
北振铭在朱盛源带领之下去了最为热闹的范公桥。
两人到时,范公桥已经人山人海。
皇帝好不容易想出来走走了,朱盛源自然要好好表现。他废了不少银子,在范公楼上给皇帝安排了雅间。
然而范公桥拥堵,水泄不通完全上不去。
朱盛源在前面给皇帝开路,挤着挤着自己也被困在了人群中。
皇帝兴致缺缺。然后皇帝走了。
朱盛源挤出人群之时,北振铭刚刚往河里放下了两盏河灯。
入乡随俗,放河灯是北振铭觉得有些兴趣的事情。
知道皇帝是缅怀死去的先皇母后,朱盛源很欣慰,远远看着没有打扰,直到北振铭放完河灯站起身,他才急忙跑过去。
“陛下,咱们待会儿去那座最高的桥上看灯吧,百姓每逢花灯节都会放孔明灯,特别是这丰吉日,那孔明灯多得能把整个夜空都点亮!”朱盛源兴奋地冲着天上比划。
北振铭抬头望向天空,果真看到了孔明灯,两盏孔明灯从范公楼之后很远的地方缓缓升起。
两人不再言语,驻足在西河边的一棵柳树下观望。
不多时,漫天孔明灯升上天空,点亮了整个夜空。
朱盛源看着,心中感动,想起往事,眼角不由得有了点点泪光。
“老奴没进宫那会儿,每到丰吉日,家里都放灯。这丰吉日放灯,一来是庆祝丰收祈愿来年五谷满仓,二来就是祈愿过年家人团圆……”
北振铭没在听朱盛源说话。
北振铭看着远处,远处角落里的烛照下,一个老头守着自己的糖葫芦桩子,街上的人很多,然而却无人关顾那老头的糖葫芦。
北振铭看了一会,不知被什么触动,突然转身匆匆往回走。
“陛下?”朱盛源留恋地看了一眼漫天的孔明灯,赶忙跟上。
北振铭去了安和宫。
自从太后去世,安和宫便只剩下太后生前伺候在身边的上了年纪的嬷嬷。
皇帝要来,老嬷嬷便点亮了安和宫。
北振铭踏进了母后的寝殿。
很多被他忽视的记忆清晰起来,他突然想起许多母后重病时的事情。
那时两军交战,前有永安王阵前擅离职守,后又传永安王妃勾结乱臣贼子私造火药,之后母后病重,紧接着西北爆发天花疫情,他忙于国事,一直忽略了什么,或者说他故意忽略了什么……
是什么来着?
耳边传来母后的声音。
青青。
对了,青青,母后说要接青青回家。
青青——
想起这个名字,北振铭仿佛一瞬间老了。
他匆忙的离开安和宫,然后火速让人去天牢里提人。
当晚,清冷的隆信殿突然忙碌了起来。
一个穿着囚服的老头被带去了隆信殿里,紧接着侍卫暗卫递来了数条消息。
北振青人在达旗,生死不明。
次日早朝,近一年来对国事不太上心的皇帝突然义正言辞宣布要御驾亲征攻打达旗。
皇帝的行动很快,粮草调令很快就传到了西北。
收到粮草调令,洛尧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临门事变之后,他们和皇帝就隔上一层不薄的纱。
皇帝不知为何压下了临门事变的事,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但是私底下大臣们可都盯着西北。
西北自然也盯着朝廷。
和皇帝撕破了脸,头上悬着一个谋反弑君株连九族的大罪,听到这消息,洛尧第一反应是皇帝要来攻打他们。
然而不久皇帝御驾亲征要踏平达旗接回齐亲王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自临门事变之后,西北和朝廷就以一种微妙的状态共存。看着北振霆着手准备攻打达旗的事情,洛尧有一种违和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