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下性子便如此怪异,待他年岁大了,遮掩不下去了,甚至有一天,他们不在了,他又该如何?
沈良听着那些话,心里头有股异样之感,憋屈?屈辱?他也不知。
他只是觉得,原来他本可以不被人嘲笑。凭什么他就要一辈子被藏起来。他想出去看看,越远越好。
凭什么爹娘就认为,他若参选,一定会输。
他想证明给所有人看,他不会输。
但他已经晚了好几年,只凭武力,确实难度颇大。为了取胜,他学会了利用他的优势。
大家见他颇有些阴柔的模样,便以为他好对付。
偏偏都败在他极好看的笑颜之下。
加上他聪慧,除了武力,更多时候是以智取胜。硬生生凭一己之力,扭转了沈家选拔的标准。
也是他运气好,五年前四大世家元气大伤,沈家急需更多的出路,除了武力,可还有旁的可以依靠?
沈良趁机谋划,终登家主之位。
言及此处,沈良嘴角上扬,露出极为灿烂的笑容:“他们最怕,我这般笑起来。”
沈良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苏篱,他本以为她会害怕,会躲闪,会像那些人一样惊慌失措。
没想到苏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不怕?”沈良不解,凑近了些,想看看苏篱是不是装的。
她竟是真的不怕。
沈良盯着她良久,心里划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情愫。
苏篱的身子往后仰了仰,她轻轻摇了摇头。
起初她是有些怕的,可是听着听着,她突然十分庆幸,自己有极爱自己的家人,并且他们让自己幼时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那时的她,什么都不怕。
比起沈良,自己已是十分幸运。
沈良何尝又不是受害之人。
也难怪,沈良能做出割舌那等骇人之事。
苏篱打了个冷颤,险些被他绕进去了,哪怕他再惨,这都不是他阴狠杀戮的借口。
她抬眼看了看眼前这双魅惑的狐狸眼,当真是摄人心神。
“我知道,你觉得我残忍。但若不够狠,如何能坐上如今的位子。”沈良不怒反笑,“我看你也歇得差不多了,快些想法子。不然……”
苏篱撇了撇嘴,不愿戳穿他,万一过火了当真把小命赔了进去,不值当。苏篱挣扎着起身:“是,都听沈公子的,我这就找线索,”
一来二去,二人心知肚明,彼此都在演戏,竟添了几分怪异的默契。
见苏篱认真摸索起来,沈良眼中那股玩味也收敛了些,他跟上前去,看是否能帮上忙。
许是苏篱还是受了那毒素影响,她的动作迟缓了些。
在藤蔓树墙里头转了好几圈,苏篱闭上眼,心里头却没有对应的机关构造浮现出来,有几瞬倒是有隐约的虚影冒出来,但她看不真切。
她睁开眼,难道出了岔子,自己看不到机关构造了?
她心头一惊,背后出了好些冷汗,赶紧卷起衣袖盯着袖箭,还好,心里头立马浮现出袖箭内里的构造。
如此,便是眼下藤蔓过于蹊跷。
那飘渺的虚影……控制的关窍不在此处?或是藤蔓过于特殊?
苏篱眼见要抓住了,那虚影又似从指尖溜走。
“我知道了!”就在此刻,孟桐儿那边传来声响。
“喔?你们发现了什么?”沈良大声应道。
原来小花许是耐不住寂寞,趁卓憬未留意,悄悄爬了出来,她似乎对这树墙颇为好奇,不住地朝藤蔓枝叶吐着信子。
小花的动作带着某种韵律,孟桐儿瞧着那藤蔓也跟着动了。
卓憬见状,干脆揽过小花,小声叮嘱了几番。
只见小花换着法子发出不同韵律的声响,那藤蔓的动静竟也不一!
它时而跟着动去,时而没有反应。看来只有特定的声响,才可能让它们彻底散去。
孟桐儿担心看错,使劲盯着看了好几息,才敢确认。
“向来便有以声音控制的机关,只是多半是通过振动来牵拉丝线等物。这藤蔓颇为特殊,也许能试试!”孟桐儿清脆的声音传来。
孟家子弟所述,加之那头其他三人都看到了小花与藤蔓的关联,其他人觉着,可以一试。
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些。
万一适得其反,藤蔓逼迫得更近,及时停下便是,终归不像火烧那般鲁莽。
只是看样子,小花的动静太小,无论如何都不至于让藤蔓枝叶四散开去。
且,到底什么音律组合才是对的?
众人眼看有了头绪,又僵住了。
“是不是来时路上那股怪异的调子?”苏篱一个激灵,当时调子出现后良久,似是沈堪不小心误触了什么,藤蔓枝叶们才袭来,可见那曲调不是控制它们袭击的。
极有可能是提示。
苏篱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众人都认可。只是眼下也记不住了。
一直沉默的司徒近开口了:“我还记得一二,只是那曲调甚为丰富,由好几种乐器混合而成。若是音色不同,估摸着也不行。”
他示意大家安静,哼唱了好几次那曲调,果然,周遭的树墙只有些微动静,但并未散去。
看来确实要凑齐那几种音色才行。
孟桐儿几人面面相觑,一时半会上哪找乐器去。
三组人都沉默了下来。
难道真的没有法子只能眼睁睁熬到第二关结束,等夫子们来救人?
苏篱心里头浮现起孟修云那张冰块脸。他在看着大家吗?若他能来帮衬一二……
苏篱愣住了,自己怎能如此依赖他。她晃了晃头,得自己想法子,断不能叫他失望,更不能让自己对自己失望。
只是上哪里弄乐器?眼下也不能砍了藤蔓现做,怕是会激得它们发疯。
乐器,有什么能代替乐器?
苏篱心里头一阵烦闷,孟修云的脸,一些乱七八糟的乐器构造,交替出现……
有了!孟修云在小课的第一天便同自己说过,机关术的本质在于动,乐器发声也是动。
用现有的器具用料,慢慢调准,模拟声音便是。
苏篱突然想起幼时在家玩耍,阿娘往杯子里倒水,再拿木筷敲击,这也是乐器啊!
苏篱面露悦色,她腾得站起身,顾不得后肩的伤口扯着痛,朝众人大声说了自己的想法。
“有道理,大家伙便试试!”外头沉默了几息,陆苏叶最先回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