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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鸳鸯等在那冷宫正房门外坐了会儿,见四周没什么外人,便轻声细语地说起了家常。蕊官本是伶优之女,与原本伺候贾府上一等主子的鸳鸯、金钏儿等本就有些生分,只是她头一个被弘昼沾染了身子,其余三女对她便多了几分别样的 “敬意”。不过毕竟年龄相仿,身份也类似,那金钏儿和玉钏儿又是姐妹,四人虽不敢高声交谈,却也越聊越亲近了。

这般过了几炷香的工夫,弘昼也没唤她们,倒是那屋门 “吱呀” 一声开了,身着紫袍补服的冯紫英倒退着身子从里面出来,四女赶忙起身,又不好打招呼,便闪到了一边。冯紫英倒是目不斜视,既不敢仔细打量四女,却又仿佛春风满面地说道:“四位姑娘,王爷要回园子去了,我这官身不自由,不好继续伺候了,还烦请几位姑娘妥善料理陪侍之事……”

金钏儿心思细腻,心里本就觉着今儿个挺奇怪的。好不容易坐了半日行车来到这深宫大内,又特地跑到这西冷宫来,她原以为就算弘昼只是一时兴起,没什么要紧事要办,可好歹来都来了,总归是要见人办事的呀,即便不见元春,恐怕也得在大内留宿才是,还以为今儿自己四人要伺候弘昼在内宫起居呢,没想到这会儿和这个官员说了会儿话,就要回园子了。其实呀,玉钏儿年纪小,鸳鸯一向伺候贾母,只有这金钏儿自小伺候王夫人,虽说对大小姐元春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可毕竟曾经主仆一场,如今近在咫尺却又远似天涯,心里头出于好奇和对旧主的那份情分,也想见见元春如今的状况呢。所以她才会这般胡思乱想。蕊官见鸳鸯已经起身进殿了,赶忙拉了拉金钏儿的衣袖,金钏儿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收拾好神色,跟着进了殿。

弘昼正坐在那儿呆呆地出神呢,见四人进来,便上上下下打量起她们来,瞧得四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有蕊官经历过些男女之事,品度着王爷这眼神,感觉倒不像是那种晦涩难懂的意思,便笑着福了福身子,说道:“主子,是要回园子去了么?奴儿等刚来的时候,不敢胡乱张望,这回去的路也不太熟悉,若是回去,还得烦请外头的公公指个路,或是主子您亲自领着才好……”

弘昼皱着眉头微微一笑,却没接她这话茬,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事儿,四女见状,不禁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刚才那冯紫英和弘昼说了些什么。半晌,弘昼才开口道:“就玉钏儿吧,你年纪小,办这差事合适……”

玉钏儿先是一愣,过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弘昼这是在打量她们四人,要挑个人去办差呢,而且瞧这郑重其事的样子,也不知是什么紧要的差事。这会儿她觉得站着不太恭敬了,便 “扑通” 一声跪了下去,说道:“主子有吩咐?”

弘昼点点头,说道:“我要差你办个事儿…… 回头你们三个陪我回园子去,玉钏儿你得留下……” 他也不理会四人那惊讶的眼神,接着说道:“回头佟客双,嗯,就是这殿里的掌事太监,会来安排你,你就在这儿住下,大内里下等宫女的服饰多又杂,你一个小女孩家,也没人敢来过问…… 晚上呢,你就留在这儿,替本王去见见两个人…… 嗯,只需要带着耳朵去就行,把两人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下来,明天自然会有太监来接你回园子,到时候你把听到的回禀给本王便是了……”

这一番吩咐说得没头没尾的,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这四个女孩子纵然是玉钏儿年纪尚小,那也都是大观园里拔尖儿的聪慧丫鬟呀,她们心里都明白,主人没说透的事儿,自己不多问,只管用心伺候着,这才是做下人的本分呢。玉钏儿虽然心里有些惶恐,却还是赶忙叩头说道:“是,奴儿就留下办差,主子您放心,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弘昼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便出殿去了,剩下的三女也赶忙跟着出去。刚走到殿门口,弘昼又回身朝着还跪着的玉钏儿笑了笑,说道:“你也别慌乱,这可不是差你去办什么危险的差事,不过是有些事儿呀,你们下人去办反而更妥帖些…… 你这小丫头,就跟水葱儿似的,本王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享用呢,哪舍得把你怎么样呀……” 四女听他又说起这般调笑的话,脸都红了,弘昼却已经转了话头,仿佛自言自语似的叹道:“让你见的也不是旁人,你应该都认得,一个是原来府里的抱琴,另一个…… 就是你们家大小姐……”

说着,弘昼便转身出了殿,剩下的三女只好步行跟着。她们心里这会儿都 “突突” 直跳呢,尤其是金钏儿,心里头最是支撑不住了,眼眶渐渐泛红,等到走出院门的时候,实在是忍耐不住了,鼓起勇气,支支吾吾地说道:“主子…… 玉钏儿年纪小,大小姐我小时候记得还真切些…… 您看是不是……”

弘昼摆摆手,说道:“就是因为你和鸳鸯跟那元春早年怕是认得,怕你们到时候失了分寸,这才不留你们,玉钏儿年纪小,办这差事更妥当…… 再说了,我说让谁去就是谁去,这可不是你该过问的事儿。什么大小姐不大小姐的,如今可都得听本王的。”

金钏儿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自己失言了,赶忙应了声 “是”。弘昼又往前走了几步,想了想,觉得还不够,又回头冷冷地瞧了金钏儿一眼。金钏儿瞧见他眼中隐隐有怒意,猛地想起自己刚才那话,虽说只是不经意间说出来的,可毕竟透着思念旧主的意思呀,这事儿可大可小的,她顿时惶恐起来,吓得两腿都有些发软,差点就跪下去了。没想到弘昼已经走到她身前,伸出手指,托起她那滑腻腻、尖俏俏的下巴,淡淡地说道:“在本王身边伺候着,可得时时刻刻记着自己的身份……”

一旁的鸳鸯和蕊官见状,吓得 “扑通” 一声就跪下去了,那金钏儿被弘昼托着下巴,反倒不好跪下了,她闻着弘昼身上那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心里慌乱不堪,牙齿都打着颤,嘴里哆哆嗦嗦地说着 “是是”。见弘昼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瞧着自己,也没接着训斥的话,可她要是不回话,那也不妥当呀,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也不知哪来的一股气力,猛地开口,声音虽然很轻,却清晰又坚决地说道:“主子教训的是…… 金钏儿自然记得自己的身份,就是主子您的贴身侍奉奴儿,是下等的玩物,全靠着主子的庇佑才能活下去的人儿呀,这身子是主子您的,这心里也只能装着主子您,早就连普通下人的身份都比不上了。主子您如今这般抬举,吩咐我这做下人的去办差事,那是主子您的恩典呀,我刚才一时糊涂,还想着从前的情分,贸然开口求情,实在是失了分寸,主子您要是肯饶过奴儿这一回,往后奴儿一定虔心改过,要是主子您觉得该惩处,奴儿也绝不敢有丝毫怨言的……”

弘昼本来也没打算怎么着她,听她这么一说,再瞧着她眼眶里那水汪汪、眼看就要掉下来的热泪,原本桃花般俏美的脸这会儿都变得苍白了,又看她那窈窕动人的身条儿、高耸的乳峰、纤细的腰眼儿,听着她这恭顺婉和、自辱自贱的话语,心里不由一阵荡漾,觉得挺舒心的,同时也挺高兴,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拧了拧她的脸蛋,毕竟这儿是内宫重地,也不便就在这天街上轻薄她,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吧,回程的时候,你替你鸳鸯姐姐,陪本王坐车里……” 三女听他这口吻变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应了声 “是”,起身又陪着弘昼继续走路了。

回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一路上呀,弘昼就在车里对金钏儿又是摸又是玩,轻薄了一番,不过他身子到底还是不太舒服,倒也没真的和金钏儿行那云雨之事,也就是解开衣衫,亲亲吻吻、摸摸抠抠的,最多也就是拉着金钏儿的手,稍稍宽慰一下自己。

等回到园子的时候,秋阳渐渐西斜,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了,弘昼这奔波了一下午,只觉得身上越发酸楚了,忽然想起上午吩咐准备的沐浴盆,想着这会儿应该是备好了吧。他心里想着,园子里大多都是能体察自己心意的人,自己虽说出去的时候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可他们肯定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那龙骧浴盆往日只听说是什么内贡的稀罕物件,自己到底还没亲眼见过呢,便吩咐取道去顾恩殿里沐浴。

不想刚过了石坊桥,到那殿外院门口的时候,迎上来的却不是几个留下的绣鸾、绣凤等丫鬟,而是王熙凤和平儿二女。弘昼见状,心里挺诧异的,虽说园子里众奴仆争着讨好、变着法子想要伺候亲近自己,这也是常有的事儿,可历来都是在暗地里行动呀,还没见过像这样在半路上候着,直接来截自己的情况呢,他心里觉得奇怪,可这会儿也懒得去问,便由着她们俩跟着进了内殿书房。

金钏儿、鸳鸯二女先是服侍弘昼解下了腰间的佩玉、香囊,松开了阿哥团龙腰带,脱下了那猩红的大衣裳,交给蕊官收起来,然后又款款地在靠炕上坐下,鸳鸯接着伺候弘昼脱去云纹大靴,把细麻布袜也脱了下来,金钏儿早就取了干热的毛巾过来,替弘昼擦了擦脸,蕊官则用一条干巾,把弘昼的两脚搓擦得渐渐暖和了,等鸳鸯递上粉彩斗鸡小茶盅,弘昼热乎乎地喝了一口香茶,这才笑着问跪在膝下的凤姐道:“凤哥怎么来了?”

凤姐见三女侍奉弘昼那般妥帖又温存,心里头既是喜欢,可又隐隐泛着一丝酸意,脸上却还是一副落落大方、笑容满面的样子,说道:“早上鸳鸯来说要取那西域进贡的龙镶浴盆,我已经差人在后殿准备好了,只是听说主子您身上不太舒服,哎呀,这说到底呀,还是我们几个伺候得不够妥当,又听说主子您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这心里哪能安生呀,哪怕主子您回头要责罚我,我也得拼着来瞧瞧主子,给主子问个安才是呢……”

弘昼点点头,说道:“难得你这么用心。”

凤姐微微抬眼,偷偷又瞧了弘昼几眼,弘昼见她两腮泛着桃花般的红晕,目光流转,好像有求欢的意思,可又似乎不太像,心里越发觉得奇怪了。他心里想着,自己平日里可一直告诫园子里的女子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和本分,就算是可卿那样风流性子的,也是小心翼翼、变着法子用些有趣的招数,才敢贸然求个亲近呢,这凤姐向来心思深沉,要是没个由头、没些花样,又没自己召唤,怎么就这么大剌剌地跑来候着自己,难道就笃定自己会临幸她不成?他心里正疑惑着呢,便似笑非笑地瞧着凤姐,说道:“既然备了浴盆,想来那是个稀罕物件,我这身上不舒服,洗个热汤浴倒也好…… 或者…… 你来伺候?”

凤姐听了,“噗嗤” 一笑,好像听出了弘昼这话里揶揄讥讽的意思,却也不惶恐,依旧温存大方地叩了个头,跪着回道:“主子若是要凤儿做什么,任凭主子吩咐,凤儿自然会用心伺候着…… 只是凤儿到底没那个胆子呀,主子您才说身上不舒服,凤儿就巴巴地跑来了…… 这像什么体统呢。园子里年轻貌美的姑娘多的是,还有不少处子都还没伺候过主子呢,哪能天天就只看着凤儿这过了年就成了老茄子的……”

弘昼被她这话给逗笑了,便笑道:“你倒是挺会说嘴的,既然如此,你来这儿,就只是替本王张罗个浴盆不成?”

凤姐说道:“瞧主子说的,不过那浴盆确实门道挺多的,费了不少工夫才准备好呢,只是,主子呀,凤儿今儿个算是僭越了,回头主子要是觉得凤儿做得不妥当,只管惩戒凤儿,也好告诫园子里的其他女子。只是凤儿这一颗心可都在主子身上呢,今儿个就是拼着受责罚,也得来见见主子……”

弘昼好奇地问道:“这却是为了什么呀?”

凤姐回道:“是这样的,上午鸳鸯来说要取那龙骧浴盆,凤儿我年纪轻,其实也没见过什么稀罕玩意儿,就只管吩咐下人去布置安排了。后来又听说主子您身上不好,就连云丫头伺候主子您都没能让您满意,倒是有人和凤儿说,那龙骧浴盆平常的用法也就罢了,其实还可以有夹层沐浴的用法,最是能驱除这秋日的风寒,暖人五脏六腑的,只是这用法复杂,而且还需要…… 有人用些小心思去伺候着,西域那边管这个叫什么‘土耳其’,据说比寻常的香汤沐浴还好呢…… 这里头的门道可多了,听着就是又贵重又讲究的,凤儿心里想着,主子您是人中龙凤,身份尊贵,自然得用用、尝尝这新鲜玩意儿呀,可那些太监宫女们到底伺候得不够妥帖…… 所以我这才自己跑过来,安排了大半日呢。”

弘昼其实也没见过那龙骧浴盆,原本还以为就是尺寸大些的普通木盆罢了,听凤姐这么一说,心里头也不禁有些心动了。只是他之前听说所谓的 “土耳其浴” 是蒸浴,可这用盆怎么弄,他还真不太明白,既然凤姐说有伺候的小门道,还说门道挺多的,再想到这内闱之中,说不定还有些风月云雨的意思呢,他心里那好奇和欲念就更被勾起来了,便问道:“难为你这么用心,倒挺好的,既然如此,那便去洗这个什么劳什子‘土耳其’浴,既然你巴巴地跑过来,又说了半天这小门道多复杂,那自然…… 是你来伺候了?”

弘昼本以为凤姐肯定会顺着这话应下来,可没想到凤姐脸一红,却是款款说道:“主子要是让凤儿伺候,那自然是凤儿的福分,凤儿肯定会尽心尽力的…… 只是今儿个教导凤儿的那个人说了半天,凤儿想来想去,自己这手又笨脚又笨的,一时半会儿也没学会那伺候的法子,要是就这么去伺候主子您,哪能让主子您舒心快意呀?想了半天,我寻思着,何不让那指教凤儿的人亲自来伺候主子您洗浴呢?可又怕主子您不喜欢,其实呀,我还和宝钗妹妹商量过这事儿呢,所以才留到这么晚,就为了来回禀主子您…… 主子您要是想尝尝新鲜,又能被伺候得妥妥当当的,不妨让那人试试…… 要是主子您不喜欢,或者觉得我这安排不妥当,主子您只管换我或者换其他姑娘来伺候也是一样的,到时候再来惩罚凤儿多事就是了…… 万一主子您喜欢呢,那可不就是凤儿的一片虔心没白费嘛……”

弘昼听她说了半天,心里越发心动了,隐隐也猜到了些什么,听她提到 “宝钗妹妹商量过”,心里就更好奇了,便哈哈大笑道:“成!你这蹄子倒是挺懂伺候人的道理,本来我还懒洋洋的,被你这么一说,倒还来了兴致,既然如此,你也不用在这儿傻等着了,就先回去吧,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来伺候这什么土耳其浴,到底伺候得妥不妥帖,回头要是伺候得不让我满意,哼…… 只管拿你过来打屁股惩罚就是了……”

凤姐听他这话里都带上色心了,就知道主人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心里头又是娇羞,又是喜悦,还夹杂着几分酸涩和羞耻,各种滋味也说不清了,赶忙叩了个头,告了安,便退出去了。

弘昼又喝了几口茶,伸了伸懒腰,这才起身,往后殿走去,鸳鸯等三女自然跟在后面。原来后殿本来有一间小配殿,里头有一口沉底的昙花石池可以用来沐浴。这会儿走过去一看,只见那殿里一片混混沌沌的红晕光芒,闪耀不定,透过那梅花格子的窗棂,透出来的光都带着暖意和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四周还有十来个太监,也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弘昼也不清楚到底布置得怎么样了,不过心里头却更期待了,带着几分秋夜的凉意走到殿门口,就感觉那门缝里暖暖地透出气息来,便回头吩咐道:“你们三个…… 留一个在门外伺候着就行,等我叫你们了再进来。” 鸳鸯等三女赶忙应了一声。

弘昼自己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一进去便忍不住笑了出来。也不知王熙凤等人用了什么法子,这殿内已然是伸手不见五指,满满当当全是白茫茫的水蒸气,虽说这只是个配属的小殿,可到底里面还搭着个下沉的浴池呢,真难为他们能把这屋子弄得这般蒸得满殿热烫,水雾直往人怀里扑,身上刚进来时还带着秋夜的凉意,这会儿顿时就被蒸腾得湿润又温暖了起来。

大殿四周似乎点着两排琉璃罩着的红烛灯台,此刻被这滚滚的蒸汽一裹,烛光飘逸摇曳,如梦似幻,红黄交错,倒像是天仙居住的境界一般。再往前行一步,身上便渐渐开始出汗了,微微一嗅,那湿润的水蒸气里仿佛还带着阵阵果木的暖香,直往人的心脾里钻,让人沉醉不已。眼睛也慢慢适应了室内这昏黄迷醉又夹杂着白蒙蒙的光线,仔细看去,只见在茫茫水汽之中,殿的四角用不知什么器具架着八个土架子,土架子的下端封得严严实实的,与殿角的墙面仿佛浑然一体,架子上方则是七尺见方的一口大锅,锅里的热汤正突突滚滚地烧着,想来那汤水之中必然是加了熏香的材料,满殿这滚滚蒙蒙的水汽就是从那八口大锅的锅面上蒸腾起来的。

弘昼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木架子下头肯定是生着火的,为了不让屋里的人被烟呛着,火是冲着殿外凿通了生的,外面那些太监原来都是在这儿烧火伺候着呢,真亏他们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就为了把这整个小殿用水汽蒸得这般湿热醉人。身上虽然阵阵热浪袭来,可这热却湿润而不燥,暖香而不涩,被这热气一逼,身上的肌肉骨骼都不禁绵软松弛了下来。

再抬眼看向殿中央,挂着一圈纱帘,雾气之中瞧不太真切里面的情况,只能隐隐看到一个巨大的物件。饶是弘昼见过了不少世间的奇巧异物,这会儿也不禁暗暗赞叹造物的神奇。原来那所谓的 “龙骧浴盆”,说是个盆,其实堪称一件奇物,形状如同一个元宝一般,分为上下两层,满满当当地架在原本的池子里。上层长两丈有余,宽七尺有余,大小就跟个小池子似的,是个紫红色的椭圆木盆,更稀奇的是,下头还架着一个足足大了一圈的大木盆,弘昼心里直犯嘀咕,真不知道这群伺候的人是怎么把这么个大家伙搬进这屋子来的。但见那上下两层木盆,都如同瑶池里的香汤一般,不断地冒着白蒙蒙的迷雾水汽。

弘昼正想仔细看看这浴盆到底是个什么陈设呢,就见一侧有个人影靠近了过来,蹲着身子,软声求告道:“主子,您快宽了衣裳吧,出了汗黏在身上多不舒服呀……”

弘昼转头看去,是个十七八岁的丫鬟,一时却想不起来是哪房的。这丫鬟身量不高,头上的钗环都去掉了,长发被蒸腾得透湿,大半垂在后背,有一绾青丝从左肩挂到了胸前,瞧着颜色倒是颇为动人,一双美目晶莹透亮,即便在这水汽之中,也透着明眸羞色,那一点樱唇如流朱般润泽。再看她身上,这会儿衣衫尽褪,只穿了一件粉月色的胸兜,通体上下的肌肤上,颗颗汗珠不住地滚落,那少女的一对嫩乳倒不算大,只是小巧玲珑地顶着两颗豆蔻般的翘粒,微微耸起,此时那肚兜已经被水汽蒸腾得彻底湿透了,就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紧紧地贴合在少女的香肌美肉上,两根肩带都快承受不住了,一根已经垂到了左臂之上,只剩右侧那根肩带还细弱地挂在肩膀上,勉强拎着这件湿透的小兜,遮挡着胸前那一对小峰。再看下半身,裙裤也都褪去了,两条白嫩的长腿上挂满了水珠,微微并拢着,到了大腿根处还勉强穿着一条只遮着三角地带的小内裤儿,看着像是月白色的,遮挡着少女的私密之处,只是这会儿水雾弥漫,那要紧的地方被水汽浸湿,也遮掩不住多少春光了。

这女孩子单论身材容貌,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娇嫩美艳。可弘昼本就是风月场中见识过不少极品的人,一时间心里竟有些失望,暗自思忖着,王熙凤说得那般诱人,筹备得这般大动干戈,结果送来伺候的居然只是个自己一时都想不起来的丫头,不管她是哪房的丫鬟奴儿,左右不过就是个处女,还没伺候过男人,也就是让自己来开个头罢了。若是只图玩弄处子,又哪能比得上自己前些日子享用过的妙玉那般天仙绝色呀。也不知道王熙凤是怎么想的。虽说这浓雾之中,少女这般穿着春意十足,肌肤水滑,雾气遮掩着冰肌玉骨,倒也添了几分意趣,可对弘昼这样的人来说,还真没法让他太过惊喜。

弘昼心里几乎都打定主意了,且先沐浴,让这少女伺候着,要么在沐浴的时候,要么等沐浴完了,只管把她睡了取乐便是了,心里既然有了些失望,又不由想着到时候可得暴虐一些,甚至还想着回头叫金钏儿来一同陪睡侍寝,来个双花并蒂,也好解解闷。可又一时疑惑起来,王熙凤向来是很会察言观色、揣摩人心意的,难道这少女虽说看着一副稚嫩年幼的模样,身上却有着什么特别之处不成?

弘昼这边自顾自地胡思乱想呢,那女孩子本就是处女身子,还没伺候过男子,这会儿几乎是近乎裸体地待在这浴室之内,面对着拥有自己身子、主宰着自己尊严贞洁的主人,羞耻得都快要晕过去了。片刻见弘昼不说话,也不动弹,也不脱衣裳让自己伺候,她虽说不是那种特别聪慧机灵的人,可这会儿也品出弘昼不太高兴的心思来了,心里明白弘昼怕是误会了。可转念一想,自己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身体发肤从来都没见过外人,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有着水一般的人品,忍着耻辱,熬着羞涩,脱了衣衫,把自己那冰清玉洁的身子展露出来,将那肌肤容颜、柔美的肩膀、纤细的柳腰、莲藕般的手臂、修长的秀腿,还有那私密之处,一并呈现出来供眼前的主人任意赏玩亵弄,结果主人居然还嫌弃自己意趣、色貌有所不足,这让她如何能忍受呀,真恨老天为什么让自己生为女孩子家,又要遭受这般折辱轻贱,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出来了。好在水雾迷蒙,遮掩了几分,她知道这会儿可不能造次,强忍着耻辱,收拾了一下心绪,微微福了福身子,解释道:“主子…… 您先宽了衣裳…… 里头还有人伺候…… 奴婢…… 是怡红院里的奴儿麝月,只是来这儿服侍主子您更衣的……”

弘昼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呢,听她这么一解释,不禁哑然失笑,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原来这小丫头只是王熙凤安排在这里替自己更衣伺候的,就好比是一道随手的开胃小菜,不过就是个使唤奴儿罢了。他那满腔的失望顿时化为乌有,对纱帘里头的 “洞天” 越发好奇起来,心里对眼前这小姑娘也不免生出了几分歉意。不过他自然不会把这歉意表露在脸上,只是淡淡地 “嗯” 了一声。

这会儿他也被室内的热气蒸得汗水直冒,感觉浑身都快湿透了,便伸手去解自己绣蟒小衣的扣子,露出了一身肌肉来。那麝月赶忙伺候着帮他褪去衣衫,只是少女羞涩年幼,不太敢瞧弘昼的身子,摸索着又要帮他褪裤子,弘昼也就站在那儿不动,由着她侍奉。也不知是屋内燥热的缘故,还是刚才那点歉意在作祟,抑或是身上的酸楚被这水汽一蒸,催生出了欲念,只觉得身边这少女俯在自己腿边,身子一起一伏的,将那雪白滑嫩的脊背露在自己眼前,替自己褪裤子,那脊背上被水湿透了,亮晶晶的,透着一股魅惑的光泽,一头乌发也是湿淋淋地垂着,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珠,竟比刚才看着还要诱人、醉人许多。连带得自己身子肌肤渐渐外露,等到裤子褪下,那内裤下的阳物竟也渐渐硬邦邦地抬起了头来。

麝月分明是瞧见了,心里惶恐又羞耻,手脚都快软了下去,可她向来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今日既然是王熙凤唤了自己来伺候弘昼沐浴,做个使唤侍女,那本也是抬举自己的意思呀,自己身份低微,既不好刻意抗拒,也不能上赶着去贴近,好在这会儿她有话头可以遮掩一下,便捧起弘昼的衣裤,放到一边,垂首上前,扶着弘昼的臂膀,声音颤抖地说道:“主子,往里头走吧……”

弘昼这会儿欲念已经起来了,听她这软语哀求,一时间竟起了念头,也不管里头那浴盆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又究竟有谁在伺候,被这少女惶恐又带着几分伤感的姿态一撩拨,欲念横生,只觉得口干舌燥,都有些把持不住了,差点就想直接把这小姑娘按倒在地,扯掉她那已经不堪挂着的肚兜,去吸吮一番她那胸前小巧的樱桃,再把她下面那耻裤撕烂,品尝这少女的幽秘之处,想来必定是初红新绽,花香四溢的。在他看来,以这些女奴们的身份,不管王熙凤安排了什么,自己想怎样就怎样,只要自己觉得随性舒适,随意胡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他虽动了这样的心思,可到底这几日身子不太舒服,虽说欲火上来了,到底还是觉得膝肘指臀这些地方,隐隐有些酸痛,而里头那暖烘烘的香汤美浴对当下的情况来说,还是挺有吸引力的。心里想着,不管怎样,等沐浴之后或者沐浴的时候再去玩弄这女孩子也不迟呀,便撩开纱帘,进去仔细查看。

这一进去,才发现里头果然别有洞天。那浴盆是紫木雕琢而成的,芳香扑鼻,前后左右四侧刻着蛟、虬、螭、蟠四个龙头,那盆体被水汽浸润得通体泛出蔓延的龙纹来,煞是好看。更奇妙的是这浴盆的构造,真可谓是巧夺天工。原来下层的大盆中暖暖地烧着热汤,上层的小盆里本来没水,却架着一张也看不出是什么构造的床板之类的东西,那床板上蒙着厚厚的几层大白暖绒布巾,就好像在这水雾迷蒙之中搭出了一张仙绒软床,让人一看就恨不得躺上去,暖暖烫烫、软软湿湿地睡上一觉。那层层绒巾已经被下头大盆里蒸上来的水汽浸得湿透了,想来那床板之上必然是有镂空的孔,才能营造出这下蒸上腾的奇妙效果,真难为他们是怎么想出这么个巧妙的物件来的。

弘昼本就身子不舒服,这会儿见这所谓的 “土耳其浴”,既不是平常的坐浴,也不是淋浴,甚至都不是简单的躺浴,而是里三层外三层营造出的这么一个让人蒸腾汗泄的地方,当真是特别契合自己这会儿略受了风寒的身体状况。他本就是个懒散又会享受的人,这会儿是真恨不得一下子就跃到那布巾搭就的 “水汽床榻” 上,舒展舒展身子呢。

只是他一时却没动弹,原来撩帘进来后才瞧见,在大盆旁边,恍惚跪着两个雪白艳腻的女子,身上也和麝月一样,只穿着肚兜和内裤,在这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情境下,当真是娇美妍润得不可方物,只是隐隐能在眉梢眼角看出些许岁月的痕迹。果然,弘昼没料错,跪着的这两位女子,竟是当年金陵王氏的一对姐妹花,后来各自嫁入名门,成了一家之长,一府之尊。一位是王熙凤的姑母,元春的亲母,李纨的婆婆,贾府上下人称王夫人;另一位则是她的亲妹妹,宝钗的亲母,香菱的婆婆,常唤为薛姨妈。

此时再定睛细看,只见这两位妇人的身形和容貌确实有几分相似,肌肤都如白雪美玉般白皙,只是薛姨妈体态略微丰腴些,王夫人身形显得修长些,薛姨妈的肚兜是紫红色的,王夫人用的却是月白色的,一样儿可怜兮兮地就这么跪着,低着头,顺着眼眉,长发湿漉漉地垂着,身子也分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羞耻哀痛而微微颤抖着,细细听去,仿佛还有抽噎的声音,只是一时也分辨不出是姐姐还是妹妹在为这羞耻哀辱而哭泣呢。此情此景,虽说反复打量,这一对姐妹说到底都是经历了些岁月的熟妇了,可在这满殿气雾如云烟,白珠摇曳似神幻,水漫乾坤难辨天地的氛围之中,倒仿佛是一对西王母,穿着这亵渎的衣衫,恭敬地呈上自己的白玉之躯,羞耻地跪在这瑶池仙境一般的地方,任凭弘昼采撷。弘昼虽说之前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可这会儿也不禁有些神志恍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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