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枝想过今天的事可能会惊动领导,但她没想到郑大姐会为了这个亲自登门拜访。
昨天在卫生院,慧眼如炬的郑大姐就看穿了张清瑶的为人,很是不喜。
今天又听说了张清瑶借了她那么多钱,对张清瑶的印象只会更糟糕。
所以郑大姐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补偿或是主持公道。
想清楚了郑大姐来的目的,陆青枝就要思索自己的应对之策了。
首先她白天表现得像个傻大姐,那这会儿就不能表现得太精明,不然会引起郑大姐的怀疑。
当然,她也不能表现的太蠢,还对张清瑶一点怀疑都没有,这样郑大姐会觉得她是个扶不起的傻瓜。
所以这个度很重要。
思索片刻,陆青枝快速找准了定位,一脸愧疚地说:“抱歉,郑大姐因为我的事还劳烦您大晚上的跑这一趟。”
“这是我的工作,什么劳烦不劳烦的?”郑大姐听不得这话,“说起来这事也是我的疏忽,你年纪小,刚来家属院,我对你照顾不够,这事我也该做检讨。”
陆青枝连忙说:“这哪能怪郑大姐呢,郑大姐要忙工作,照顾家里,还时不时地要处理咱们家属之间的纠纷,您就是分成两半也不够用啊。”
郑大姐有些诧异地看着陆青枝:“你不怕我了?”
当然还是怕的。
看到郑大姐,她就总想起中学时期的教导主任,班主任,下意识的有些畏惧。
尤其是知道了郑大姐的生平,陆青枝对她是又敬又怕。
但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陆青枝笑道:“郑大姐哪里的话,您是咱们的老大姐,主心骨,我怕您做什么?”
“你这小陆倒是挺能说的,嘴皮子比我们妇联新来的大学生都溜。”郑大姐感慨了一句,下一刻却又板起了脸,“你话说得再好听,我也是要批评你的。”
陆青枝立马正襟危坐,一副乖乖挨训的样子。
搞得郑大姐都愣住了。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小陆同志,有爱心,友爱互助,这是一项美德,但你也要搞清楚对象。据我所知,张清瑶同志是城市工人家庭出身,家庭条件不错,她又在文工团工作,每个月有二十多块钱的津贴,她不需要你周济。”
就只差指着陆青枝的脑门说,人家条件比你好多了,还用你借钱给人家。
陆青枝乖乖受教:“郑大姐说得对,今天田嫂子也说我了,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不会再胡乱借钱了。”
郑大姐见她一副小学生挨训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
这小陆怎么跟她家闺女似的?
好歹现在知好赖,能听进去劝。
“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过这件事最主要的责任还是在张清瑶身上,我已经向他们团长反映了这个情况。他们团长说会责令张清瑶尽快还你的钱,并且给她记过处分。对此,你有什么意见吗?”
陆青枝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都听郑大姐的。”
郑大姐真给力啊,一声不吭就把事给办好了,不愧是她的偶像。
“成,那就这么办。如果张清瑶明天没还钱,你来找我。”郑大姐还是怕傻乎乎的陆青枝吃亏。
陆青枝有些感动:“好,谢谢郑大姐。”
郑大姐从口袋里掏出五尺的布票,塞给陆青枝:“不用谢,这事也有我疏忽的责任。这是五尺布票,明天张清瑶还要还你六尺,你拿着,给自己和小东各做一身新衣服。”
陆青枝哪能要她的布票啊,连忙推辞:“不用,郑大姐,田嫂子今天带我去乡下买了一丈布,我有布料。这票您拿回去,您家人多,用票的地方多着呢。”
可郑大姐哪是容人拒绝的。
“拿着,这是给小东的,我也是他婶子,给他票做一身衣服都不行吗?”
行,当然行。
人都说了是送给小东的,陆青枝也不好再拒绝,接下布票,对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小东招了招手:“快过来谢谢郑婶子呀。”
小东乖乖跑到她面前,仰起小脸蛋,脆生生地说:“谢谢郑婶子。”
郑大姐看着小东精神奕奕的小脸,很是高兴:“不用谢,有空来婶子家里玩。”
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小东昨天在医院还很排斥陆青枝,今天就很放松地站在她身边,说明陆青枝确实改了,从医院回来后对小东很好。
郑大姐这下是彻底放心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直接来找我。”
陆青枝还真有个事:“郑大姐,等一下,我听说幼儿园要增加班级,这事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啊?”
“快了。”郑大姐回头看了眼陆青枝,“怎么?你也想去做幼儿园老师?小陆,这个位置可是有不少人盯着。”
陆青枝连忙摆手:“不是的,郑大姐,我问这事是想送小东去幼儿园,再过几个月他都六岁了,也该上学了。”
而且她时不时地要出门,留小东一个人在家不放心,带着有时候又不方便。
还是上学好,有玩伴儿,也能学习一些知识。
郑大姐赞许地看着陆青枝:“你想得很周到,这事快了,应该下个月就会有结果。”
陆青枝放心了:“那就好,谢谢郑大姐。”
郑大姐摆摆手:“不用谢,我得回去了,你们也别送了,赶紧把门关上。”
说完她就像来时那样急匆匆地又走了。
回到家,肖政委戴着眼镜在看报纸,听到开门声,他抬了一下头:“事情办好了?”
郑大姐端起搪瓷缸子仰头喝了一口水:“嗯,如果张清瑶没还钱,我让小陆来找我。这小陆啊,终归还是年纪小了些,脸皮薄,容易吃亏。”
肖政委取下眼镜,上下打量着郑大姐。
郑大姐被他看得很不自在:“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肖政委呵呵笑了起来:“这是咱们家郑大姐无疑,我还以为换了个人呢。”
“胡说八道什么?”郑大姐横了他一眼。
肖政委将报纸折叠好,放在桌上,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对小陆同志的态度变好了许多啊?以前不是不怎么待见她吗?”
郑大姐叹了口气:“这不是为聿琛不值吗?好心救人,反而被人算计。但木已成舟,这小陆最近变化不小,咱总要给人个机会吧?”
这是郑大姐的行事风格,善恶分明,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肖政委说:“能让你改变态度,看来这个小陆同志长进不小,这是好事,希望聿琛回来后,两个人能过到一块儿去吧。同住一个屋檐下,总这么过也不是那么回事。”
虽然周聿琛在外面从来没说过陆青枝一句。
但这两人的疏离,肖政委两口子都看在眼里。
既然不大可能离婚,他们自然是希望陆青枝能有所改变,周聿琛也能对她改观,摒弃前嫌,两口子越过越好。
郑大姐心里也没底:“希望吧,小陆是真的变化不小,也不知道聿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肖政委自然知道,但因为纪律,哪怕是枕边人,他也不能说。
他笑了笑转开了话题:“聿琛不在,小陆刚来家属院没多久,又这么年轻没养过孩子,你平时帮忙照顾着点。”
“这还用你说啊。”郑大姐起身,“我去看看那三个丫头做完作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