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吓一大跳，险些跪在地上，她战战兢兢地问起皇后道，“那、那陛下若问起，太子殿下到底为何出了癔症，臣妾要怎么回答？”
谁都不知道醇亲王到底说了什么。
可从太子叫嚷的话语中，太子妃也猜了个大概。
而且不止是她，东宫的下人和太医也全部听到。
突然就喊袁厝是野种，还喊他处心积虑，要夺皇位。
宫中生存的人，几乎都是一个人长了八个心眼儿，谁能不知道这话何意？只是所有人都只想装聋子罢了！
皇后也甚是懊恼焦虑。
谁能想到，醇亲王临走之前会跑来东宫，而且还爆出了这件事？倘若再被人翻了旧账，挖出袁厝的生母身份……
“算了，还是本宫去吧。”
皇后很难冷静，但却明白这件事情或许没有办法再遮掩。杀人灭口，也要人少才行，总不能直接把东宫从上到下的人全部砍了头，！
“封了东宫，本宫归来之前，一个人都不许出去。”
皇后下了命令，便匆匆带人去了御书房，她也知再躲也已经没必要。
太子妃连忙领命，送走皇后。
而此时佛堂内的一个小太监早已悄悄退去，无人知晓。
而皇后到达御书房之前，齐霄帝已经知道发生了何事。
“朕就不该心软，把他留下陪伴太后才是最好的结果。”
齐霄帝承认自己略有虚伪。
他本想等醇亲王回到西部之后，再“暴毙而亡”，倘若在京城过世，总会有人诟病是他下手的。
程海讪讪，还不是为了所谓的名誉？
况且那时，齐霄帝还没有成为战胜过燕楚联军的帝王，所以动手还是畏畏缩缩，不敢太过……
“那陛下的意思？”是要在路上就灭口？
齐霄帝还没回答，外面便通传皇后求见。
程海见齐霄帝没有反对，便到门口去迎了皇后进来。
“娘娘。”
“陛下。”皇后站在门口微微福身，她翕动下嘴唇，才开口道，“太子突然犯了癔症，太医说，需要好生休养一段时日，无法再协助陛下处理朝政之事，还望陛下恕罪……”
她直接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磕了一个头。
齐霄帝静静地看了半晌，也没喊程海去扶她起身。
程海的眼神在二人之间不断徘徊，指了指门外，他悄无声息的离开。
御书房大门将阳光遮挡在外时，皇后只觉得面前一暗。
“不为太子求情，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来见朕的吧？如今迈出那个佛堂，是怕朕要了他的命？”
齐霄帝也没喊她起身，而是直接坐到了地上，就在皇后面前。
皇后一抬头，正与齐霄帝面对面。一瞬之间，她眼眶湿润落了泪，“臣妾是自觉对不住陛下，臣妾有罪。”
“你是个女人而已，又有什么罪。”齐霄帝难得的说了句软话。
皇后忍不住眼泪，哽咽的哭出声音，“臣妾、臣妾没有教好太子，臣妾比不得茹夫人，是臣妾无能啊！”
她第一次说出这个名字。
齐霄帝的脸色也甚是复杂难言。
茹夫人，正是袁厝母亲的名字，一个在宫中无人再敢提起的人。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都不肯再开口。
终究是皇后熬不过，“臣妾期望陛下认下袁厝，给他一个身份，这件事情总要有个定论。”
“臣妾明白陛下的担忧，可陛下已经是大齐有史以来，第一个勇于对战燕国楚国的帝王，有谁敢以此事针对？即便是宗正司也不敢多言半句的。”
“可她是茹夫人，不是个普通女子。”齐霄帝道。
这是他不敢认下袁厝的最大原因，哪怕那是个普普通通的贱奴，他都不会如此犯难的。
“这件事更好办的。”皇后突然提起了太后宫中的一个故去的姑姑，“她早早离世，也是风华正茂时，臣妾记得陛下曾对她动过念头，是太后不肯把人给了陛下。”
“不如就记在她的名下，陛下赐她一个身份就是了。”
皇后这一路都在为陛下想办法，目的就是为了做个交换，保住太子的命！
齐霄帝静静地看向皇后，皇后吓得连忙垂头，“陛下如若觉得这个女子身份不够，臣妾再想一想。”
“朕只是嫉妒太子。”齐霄帝的笑容微有苦涩，“朕嫉妒自己没有如皇后这般慈爱的母亲，为了保住儿子的命，呕心沥血，甚至违背自己的心思，去圆一个弥天大谎。”
皇后：“……”
“臣妾也不止是为了太子，也是为了陛下。臣妾看到陛下拥有无上的荣耀，心中是高兴的，是满足的。”她立即低软了些，不敢与齐霄帝对着干。
齐霄帝轻笑一声，也明白她这话半真半假。
“你放心，朕无论如何，都不会要了太子的命，他是你和朕的孩子，虎毒还不食子呢。”
他轻轻拍了拍皇后的肩膀，皇后得了这么一句话，才终于忍不住的出声哭出来！
她靠在齐霄帝的怀里，第一次如此伤心欲绝，“只要陛下肯留他一条命，臣妾就感恩陛下。臣妾心中明白，他的确没有什么本事，做事也甚是鲁莽，身边更没有好的辅佐良臣。”
“其实臣妾也不知做过多少梦，都在梦到他辜负了陛下的良苦用心坑了大齐，还是被人从宫中拖出去，丧命……”
皇后这话不作假。
她的的确确梦到过。
她更明白，若不是齐霄帝看在她陪伴他度过煎熬的十年，陛下或许早就废了太子，另立东宫了！
齐霄帝拍拍她，“朕会帮他选一个最好的辅臣，放心，你放心……”
皇后的身子一震，柔眸望向齐霄帝，莫非齐霄帝还不打算换掉太子的位置？
“其实，其实茹夫人的孩子，比其他皇子都更适合……”她还是壮了胆子试探一句，只是没提袁厝的名字而已。
齐霄帝想起醇亲王说起袁厝早就制作好离开的船只。
“不是朕不愿啊……”是袁厝不愿。
但齐霄帝并没有说出来，扶着皇后站起身，牵着她的手，“别理他们，陪朕坐一坐，就随意喝喝茶。”
他一句喝茶，还牵着皇后的手。
程海在外听见，转过身朝向暗处给了一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