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并未有人随行承德,因此几个禁军深夜持腰牌回京,一路疾驰将钦天监中值守的官员带了回来。好巧不巧,此人正是先前受白嫔诬陷的温主簿,数月前他因治疫有功擢升了钦天监监副。
温主簿此人确实能力出众,哪怕当时陷入风波,钦天监监正等人依然愿意为他作保,而他也不负众望,数次观星测运皆有利于国祚。此番让他前来,属实有些大材小用。
兰嫔从前患有疯病、如今正在喝药治疗一事在行宫内已算不得秘密,若是旧病复发也没什么稀奇,但扯上邪门之事...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后宫阴私了。
明帝心里清楚,一个前朝冷宫废妃和怪力乱神之说不会有什么干系,召钦天监的人过来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让背后之人放松警惕。
...
翌日清晨。
明帝难得睡到日上三竿,被娈奴伺候着更衣起身后,吴德昌入内禀报:“陛下,黎明之时钦天监监副温大人到了行宫,一番测算之后发现兰嫔宫中藏有巫蛊人偶。
上面...上面绣着陛下的生辰八字,温大人说此乃诅咒之术,表面上来看,本意是要诅咒陛下,但被咒者福泽深厚、有天命加持,使得下咒者反噬自身,这才出现了兰嫔中邪一事。”
明帝神色看不出喜怒,只踱步而出到了往日里处理政务的外间:“去请温大人和禁军统领来。”
“嗻。”
不消片刻,二人皆到了乾清殿,恭敬行礼。
明帝问,“温卿,这巫蛊诅咒之术确实是真吗?”
温监副拱手道:“回陛下,利用巫蛊之术诅咒是真,但失败也是真。臣看失败有多重原因,其一是因为陛下乃真龙天子,邪佞之气不可近身;其二则是因为所谓的‘施术者’并不想要伤害陛下,因此巫力大大减弱;其三就是,明面上的‘施术者’并非实际施术者,想要一石二鸟的另有其人。”
明帝立时便懂了他的意思,也就是有人栽赃陷害兰嫔,他又问道:“那兰嫔中邪的反应又是真是假?”
温监副答曰:“回陛下,是假。恐怕是有人在其他地方另做了一个人偶施术伤害其身,又或是通过别的方式给其下药才造成了反噬假象。”
明帝于是看向禁军统领:“这几日清和斋可有什么异常?”
人偶总不能是平白无故出现的,肯定是谁收买了谁,或者是通过别的什么手段放进了兰嫔的住处。至于为什么明帝选择相信兰嫔是无辜的,他也不知道,只是直觉。
他自认为对兰嫔不差,那次意外也只是顺水推舟,并未强迫,若是兰嫔不愿,她后头自然会反应剧烈。可这么多天相安无事,他还说会放她归家,兰嫔怎么会忽然诅咒他呢?
禁军统领道:“回陛下,微臣昨日已查过了,清和斋并未有生人踏足,唯有兰嫔的贴身宫女小荷和附近两个洒扫太监。”
小荷?明帝有印象,是个难得的忠仆,很会护主。那两个洒扫太监自然就成了调查重点。
“去吧,去查查那两个洒扫太监,另外,太医昨日可在兰嫔的药中发现了什么异常?”
吴德昌适时上前:“回陛下,未曾查出,张院判说一切正常。”
明帝突然厌倦了,“搜宫吧,既然如此,将这行宫彻彻底底搜查一遍,翻个底朝天,朕就不信找不到是谁在作祟。”
温监副忽然上前一步:“陛下,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微臣可以凭借人偶大致推算出下咒之人的方位。”
明帝有些疑惑:“温卿的推演之术已经精进到如此地步了么?”
“并非。”温监副答:“只是这邪祟人偶特殊罢了,真正的下咒之人必会留下蛛丝马迹,微臣可以凭借一些残留的信息推衍。”
“那你二人便去准备吧,得了结果支会禁军前去捉拿,告诉朕结果即可。”
...
明帝没有再管这些事,他叫了人陪娈奴回京为其父母讨回公道,随后就是处理朝政。经过这些日子的密联,他联合了契丹部落正在偷袭突厥。
突厥总是在冬日频频来犯,夏季牧草长得旺盛,牛羊成群繁殖,正是部族力量强盛的时候,没有人会料到天朝同契丹会在此时出兵攻打。
但夏季同样也是天朝国力强盛的日子,大批粮草运往边疆,数十万大军磨刀霍霍。
更有契丹这个近水楼台——明帝已承诺了契丹可汗,若是此仗胜利,突厥领地一分为二,与契丹领土接壤的北部和东部归契丹所有,粮草和马匹也不会少了他们的。
此仗胜算极大,自他登基以来,兖州、幽州等边关地区士气大涨,再加上前些年他在兖州时的部署和操练,明帝毫不担心会输。
“陛下,有结果了。”
明帝懒懒抬头:“说吧。”
“是白嫔小主。”
白嫔?这个名字对明帝来说已经很是陌生了,自从冬日里白嫔失宠之后,明帝就再也没有召幸过她,她怎么又和八竿子打不着的兰嫔生了嫌隙?
见明帝皱眉不语,吴德昌又继续道:“白嫔说她毫不知情,也被骗了,她本只想栽赃兰嫔祸乱行宫,不知那人偶竟是真的巫蛊之术,她说从未想过要害陛下...”
明帝不在乎这些,他其实并不是很信这些玄学说辞,只是不知为什么她接连不断地要祸害她人:“她可有说,为何要害兰嫔?”
“这...奴才这就去问。”
“罢了。”明帝摆手,无非是嫉妒记恨,他懒得管:“废为庶人,关在行宫度过余生吧。”
不是加害兰嫔吗?那就变得和兰嫔一样好了。
“兰嫔的病情可能控制?”
“回陛下,能的,白庶人身边的宫女已然交代了是她买通了清和斋那两个洒扫太监,让他们佩戴了药用香囊引发兰嫔犯病,如今张院判已重新配了药,服用几副兰嫔小主便能恢复神智了。”
“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