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稀客呀。”
储秀宫偏殿,洛婕妤正抱着三公主喂食,忽闻宫女禀报楚才人求见,她不明所以,叫宫女将人请了进来。
二人并不熟稔,甚至洛婕妤还在楚氏刚复位时呛声过,后头珍容华算计洛婕妤跳舞时,楚氏也曾帮过腔。
楚才人入内,先是不卑不亢行了礼:“嫔妾给洛婕妤请安,婕妤万福。”
洛婕妤并未多言,摆摆手便叫她起来坐着:“何事?”
楚才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两个宫女,洛婕妤便只留了画屏一人,叫乳母抱走楚钰、其他人也都先退下。
楚才人这才道:“多谢姐姐,嫔妾今日冒昧前来,是想问姐姐可要留下心腹大患、放虎归山?”
洛婕妤眯了眯眼,忽而娇笑:“妹妹这是何意,姐姐听不懂呢。”
楚才人直言不讳:“明人不说暗话,嫔妾和冯嫔已然势同水火,她解禁后必然想方设法将三公主要回,若是姐姐愿意,嫔妾愿与您合作,让冯嫔再无翻身之日。”
洛婕妤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饶有兴致地问:“哦?怎么个合作法?”
上位者和下位者之间的谈判就像一场较量,谁先将宝押空谁就输了先机。
可眼下楚才人有求于洛婕妤,毕竟仅凭她的力量也只不过能在春雨的提醒下避开这场人祸,却不见得能把冯嫔彻底扳倒。
她声音苦涩,半真半假道:“嫔妾圣宠稀薄,独居长乐宫无人问津,前几日嫔妾发现殿内墨宝和私印被盗,心里清楚怕是被人盯上要动些什么手脚。
昨日冯嫔宫里的春雨来找嫔妾,直言冯嫔欲以假的印信伪造证据,诬陷嫔妾和外臣有染。”
洛婕妤一听便知她有所隐瞒,笑道:“你又如何得知春雨说的便是真的呢?”
楚才人道:“春雨还说,乌选侍前些天落水一事也是冯嫔指使若月做的。
如今若月死了,冯嫔失势、担心自己会被身边人出卖,几次三番想要春雨的命,所以春雨出于自保,才不得不找到嫔妾乞求庇佑。”
这倒确实惊到了洛婕妤,虽然她和冯嫔也没什么交集,却也知道春雨是她从宫外带来的贴身宫女,忠心耿耿不离不弃。
洛婕妤借冬雪的手暗害了珍容华,都没狠下心来要将旁人的宫女除掉以绝后患,冯嫔倒是下得去手。
倒是可信。她思虑了一番,又问:“那外臣是何人?春雨可具体说了冯氏要何时、如何动手?”
楚才人言语间丝毫没有闪躲之意:“是今年科考的探花郎宋词大人,嫔妾不知他现在任何职,春雨说冯嫔打算在除夕宫宴上动手,那日宋大人必会进宫参宴,她想要人证物证俱全。”
洛婕妤略微想了一下便想到楚才人复位便是由那位宋大人力保的,她勾唇一笑:“你倒是实诚,不怕我也借机踩你一脚?”
楚才人摇头:“嫔妾同宋大人是同乡,父辈又是同僚,楚家曾对他有恩,除此之外再无更多。更何况嫔妾不过一介小人物,也不值得姐姐大动干戈。”
洛婕妤轻哼一声:“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可不是你说清白便清白的。这次我帮你是为楚钰,下次可就说不准了。”
楚才人起身行礼:“多谢婕妤。”
洛婕妤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浑身放松着靠在了贵妃榻上,懒懒抬眼:“说说吧,你的打算。”
楚才人娓娓道来:“自从嫔妾那日发现不对劲之后,便将从前那枚私印砸碎成了灰,谎称是丢了,私下里又去内务府叫人重新制了一枚不大一样的。
嫔妾已向家里传了信,宋大人那边应当也收到消息了,除夕那日他不会上钩。待冯嫔发难后,嫔妾便声称私印被盗,有内务府的人作证,以此套话。”
洛婕妤听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不还是被她牵着鼻子走?只知应对反击,不知先发制人,到底还是太过年轻。”
楚才人一愣,规规矩矩低头请教:“嫔妾愚钝,还请姐姐不吝赐教。”
洛婕妤以手托额:“冯怜想诬陷你和外男通奸,你也反告她一个与外臣有染不就得了?还说要彻底扳倒冯怜呢,这点本事顶多就是让她再降两级禁个足罢了。”
楚才人这下是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晌才道:“可是...可是这会不会影响到三公主?若是陛下真的疑心公主血脉,您...”
洛婕妤眼波流转间艳色夺目,摆弄着护甲道:“她冯怜和外臣有染,关我洛天香的女儿何事?”
楚才人忽然真心实意笑了,脸上是止不住的拜服和仰慕:“姐姐气度,嫔妾自愧不如。”
洛婕妤摆了摆手:“罢了,还有些时日,我就帮你打听打听他们冯家是个什么情况,看看到时钓哪条鱼上来合适。”
楚才人乖巧点头:“多谢姐姐,那嫔妾便回去和春雨...”
洛婕妤止住她的话头:“你傻了不成?她若不是命在旦夕绝不会背叛冯怜,如今你要对她十多年情分的主子出手,焉知她会不会心软?到了骑虎难下的时候,再让她出来作证一番即可。”
楚才人又起身行礼。
洛天香叹了口气:“行了,这么规矩做什么。”她眼睛滴溜溜一转:“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上次那珍容华算计我,可有你一份?”
楚才人讪讪道:“珍容华那时并没有告知嫔妾她要做什么,只说让我帮她说几句话,因为嫔妾平素里不与人交往,不会被陛下怀疑有帮亲的嫌疑。”
洛天香白了她一眼:“我大人有大量,这次便不计较了。只一点,别再跟着她瞎捯饬,一个傻女人罢了,日后只会吃苦头。”
楚才人憋着笑:“是,嫔妾明白,都听姐姐的。上次是嫔妾对不住姐姐,之辞这厢给姐姐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