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谢瑶这样的烂货,你怎么可能看得上?!”
陆子桑的目光不断在段黎光和谢瑶之间打转。
段黎光听到他的话,微眯双眸,那四个黑衣保镖就每人给了陆子桑一拳。
而且留意到谢瑶,特意在打人的时候选了肉多的位置,几乎听不到声音,又能让陆子桑感受到入骨的痛。
谢瑶偏过头,试图听清陆子桑的位置在哪儿。
段黎光恰到好处上前,拉住她的手,攥紧,小声说:
“来,我带你过去。”
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谢瑶从床上站起来,并迅速移开了床边摆着的所有东西,确保谢瑶前方没有半点障碍。
原本还在叫嚣着的陆子桑,像是被扼住咽喉的鸭子。
就连淡定如斯的陆子桑父亲,都目瞪口呆。
他们不约而同沉默着,看段黎光拉着谢瑶的手,谢瑶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
段黎光就沉默地陪着她,丝毫不见不耐烦,和她一起一点点移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谢瑶即将到陆子桑面前的时候,陆子桑才突然反应过来:
“谢瑶,你眼睛怎么了?”
段黎光扫了他一眼,墨黑的眼瞳中,满是冰冷。
他被这眼神儿吓着,没敢再问。
陆子桑父亲显然也被吓坏了,开口时,声音里都夹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瑶的眼睛……该不会是这次……不好了吧?”
正在摸索着往前走的谢瑶,动作突然停下,转身看了他一眼。
明明眼底是黯淡空洞的,但陆子桑的父亲还是被她这样的注视看得心头一跳。
但她看完后什么都没说,继续让段黎光带着自己向前。
段黎光冷眼旁观,看着陆子桑父亲紧张的模样,嗤笑:
“陆总,想想怎么交代。”
他说完,谢瑶也走到了陆子桑面前。
身旁男人拉着她的手,掌心炙热的温度不断把力量传递给她,在她耳畔小声说:
“再往前半步的地板上,就是他。你小心点,别伤到手。”
陆子桑和他父亲,都不同程度地面露疑惑。
然后,他们就看到什么都看不见的谢瑶,缓缓蹲下身子,茫然的眼睛没有半点光芒,一双手慢慢伸出、向前。
片刻后,纤细的手指落在了陆子桑脸上。
曾几何时,这样的动作,她做过无数遍。
即使现在失忆了,依然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在做这个动作时,心头微颤的酸痛。
而且,她和陆子桑之间,一定很久没做过这个动作了。
她看不到,男人在脸和指尖接触的刹那,脸皮就忍不住抽了抽。
“陆子桑,”谢瑶开口,明明看不见,神情却温柔得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心上人,“谢谢你。”
“谢我?”男人眼角下意识抽了抽。
谢瑶放在他脸上的手四处移动,熟悉着他的脸部轮廓,淡淡开口:
“是啊,谢谢你,在我最恋爱脑的时候拒绝了我。如果不是你的不娶之恩,我又怎么会遇到段黎光?”
陆子桑那张原本被吓得隐住狠厉的脸,再次原形毕露。
他瞪着近在咫尺的谢瑶,舌尖抵住上颚。
即使被保镖压制着,都难掩他身上桀骜。
谢瑶看不到他神色变化,依然笑吟吟地说:
“你这样的人渣,果然……”
她说着,陆子桑眼中的狠厉也在逐步加深,似乎只在蛰伏着等待某个契机。
“啪!”
谢瑶话没说完,就根据自己刚才摸到的脸型,狠狠把一巴掌甩在他的侧脸。
清脆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
在场人除了段黎光面不改色外,都呆了
陆子桑被打到偏过头,缓了一下回过神来后,不顾一切怒道:
“谢瑶!你她妈有……”
“啪!”
又一个清脆的巴掌,毫无预兆地扇在他脸上。
这次,是按着他的保镖打的。
谢瑶的世界里漆黑一片,但陆子桑开口后,她能更加清晰分辨出这男人的位置了。
她蹲在地上,大概保持着和对方平视的样子,近乎麻木的脸上,难得有了些似喜似悲的情绪。
她没有血色的嘴唇扯了扯,淡淡道:
“我说过很多次,一个月前谢安琪生日宴当晚,我出了车祸,这里还留着医生诊断。不论你信不信,这是我最后一次解释了。所以,我真的不记得你了。不止是你,谢家所有人,我都不记得了。”
说完,看不到陆子桑的脸,讲起这段时,她反而更坦然了:
“所以我从始至终,没有针对过谢安琪半点,也完全没有想挽回你的打算。我对你和谢安琪的祝福,是真心的。你与其怪我为难谢安琪,担心我破坏你们订婚、结婚的打算,不如仔细想想,游轮宴会当天,是怎么会有这样想法的?”
说完,她从地上站起身来。
段黎光下意识扶住她,上前半步把人圈入自己怀中,和她一起垂眸打量着地上狼狈的人。
“陆子桑,你的脑子应该不是摆设吧?”
谢瑶嗤笑,
“有在我这里撒泼的功夫,清算一下这次事情里你的损失,和谢安琪的损失,恐怕还能少受点罪。这次的事,我不会刻意报复你,但是也不会放过你。你做的所有事,该是什么罪,就是什么罪,我等着看。早点道歉,早点走吧。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谢瑶看不见。
但病房里剩下的人,都看见、听见了。
陆子桑在听完她一番话后,一张脸上原本的冷厉阴鸷消失得彻底,只剩下错愕和茫然。
包括站在旁边赔笑脸的陆子桑父亲,也陷入了沉思。
这次事情,对陆家来说真的是一次沉重而重大的打击。
但起因呢?
起因是陆子桑为谢安琪打抱不平,想为谢安琪出气。
从始至终,谢安琪都没有怎么露面,全程是他这个傻儿子在冲锋陷阵。
最后谢家,不仅事不关己。
作为联姻对象,到现在为止,连个关心的电话都没打来过。
霎时间,陆子桑父亲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