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近百丈的溃口,每分每秒都在吐出汹涌的洪水,毫不留情的冲击着百姓心中的希望火种。
守在两岸的百姓与坚守在此的军士无一不是面容憔悴,身心俱疲。
“王腾何在!”在了解大坝的基本情况后,李景隆心中已有定计,高声喝道。
“末将在!”王腾在李景隆身后高声回应。
“着你调集一千京营壮士去对岸替换下诸位将士,等候指令。”
“末将领命!”
“魏章,着你去提调一千军士来此替换,”
魏章闻言面露犹豫之色,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寸步不离的保护李景隆安危,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擅离职守,除非他死了。
李景隆看出了魏章的心思,郑重的说道,“魏章,亲卫尽在此处,还有李总督的大军在此,你无需担心我的安危,速速前去。”
“是,末将领命!”
临走前魏章不忘吩咐一句,“二愣子,三麻子,少帅若有闪失你们提头来见。”
待二人离开后,李景隆快步走到溃口附近的堤坝处蹲下身用手刨了几下,而后李景隆站起身对着身旁的李青说道,
“李青,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泥土的异常?”
李青一愣,赶紧学着李景隆的模样刨了几下脚下的泥土,随后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这堤坝有问题!”李青严肃的说道,
“不错,你可知为何?”
李青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若我没猜错,此处堤坝被人灌注了蜜水!”
“蜜水可以腐蚀堤坝?”李青将心里的疑问提了出来,随后看了眼手中的土块,脸色变得煞白。
“他是怎么敢的!”李青咬牙切齿的说道,
洞庭湖堤坝是古代最常见的土石坝,高数米,整体坝身皆以石块与夯土筑成,虽没有后世钢筋水泥建造的大坝稳固,却也不会轻易崩溃,
一旁文书记录着二人对话,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禁也提出了与李青相同的问题,“曹国公,蜜水有腐蚀夯土的功效?”
李景隆眸光冷冽,冷声解释道,“蜜水不会腐蚀泥土,却可以引来成千上万的蚂蚁!”
“这是人为的!”负责记录的文书想到了什么惊呼出声,脸色在此时也变得煞白。
“有人利用蜜水引来了大量蚂蚁挖掘堤坝,致使构造坝身夯土被挖穿从而溃烂!”
“何人竟如此丧心病狂,让百万百姓无家可归!”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而蚁穴却是人为!”有人喃喃道。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李景隆心中有了猜想,当即问了出来,“李青,溃口的堤坝是整体破损还是只有上端部分破损?”
李青沉吟片刻说道,“昔日我们将木桩插入水中时,一丈长的木桩约有一尺左右浮出水面,”
“那就是溃口深度九尺,两米五左右。”李景隆心中默默盘算,这与他猜想的大致一样。
堤坝的构造是上窄下宽,正常情况下决堤只有上面窄的部分溃败,
“李青,速去检查有还有多少堤坝被蚂蚁蛀蚀,再将溃烂的堤坝凿开,”
“二愣子,速去营中调五百人搜寻一丈以上木桩,越多越好!”
“三麻子,速去营中调三百人,取出麻袋装满泥土运过来!”
见二愣子和三麻子踌躇不前,李景隆喝道,“不用管我,快去!”
“不行!副帅吩咐过,少帅的安危是最重要的,老魏不在我们绝不能离开少帅身边!”
李景隆气急,怒声喝道,“百姓的安危远高于我个人,况且还有这么多百姓和军士在此,谁敢行凶!”
见二人仍在原地没有动作,李景隆一声暴喝,
“这是军令,快滚!”
二愣子和三麻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担忧,还想再分辨什么,直到听见李景隆一声怒吼,
二人不甘的看向李景隆,随后对着一众亲兵狠声说道,
“兄弟们,你们要寸步不离少帅身边,任何陌生人胆敢靠近百步以内,一律格杀勿论!”
见二人骑马离去的背影,李景隆心中涌出愧疚,但李景隆并不后悔,因为早一分堵住溃口,就能拯救更多百姓。
一位文书凑近李景隆身旁,问出心中疑惑,“曹国公,那些还没有崩溃的堤坝为何要凿开?”
“蚂蚁蛀空了内部,崩溃是早晚的事,若是不去掉这块烂肉,就永远无法修好溃口。”
说完李景隆就带着众人离开了溃口附近,李青也用飞鸽向对岸传递了凿坝的指令。
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黑暗中李景隆看到一个反光的脑袋在快速逼近,三十名亲兵已经冲上去与那个光头交上手了。
剩余七十人则将李景隆围在中间,抽出武器警惕四周。
光头一人在三十名亲卫的围攻下竟还能向李景隆这边靠近,着实让李景隆震惊。
三十名精锐的亲卫竟一时间竟拿不下一个和尚!此事若是说出去任谁都会觉得荒谬,然而却真实发生了。
在微弱的火光照耀下,李景隆依稀看见了光头的模样,和黑白相间的长髯。
李景隆心中一动,堤官莫非就是被这个和尚所杀?
“再去二十人,将和尚拿下,不要伤及性命,我要活的!”
很快又有二十亲卫加入战场,然而和尚似乎对军阵非常了解,一直让五十人形成不了有效的军阵。
李景隆见此一幕彻底傻眼了,脑海中突然响起一句名言,“这是谁的部将,竟如此勇猛!”
李景隆眼皮一跳,猛然想起一个狠人,
赵子龙?
张定边!
很快一条脉络在李景隆心中形成,根据后世的模糊记载,张定边自从陈友谅兵败被杀后就在湖广某地出家为僧,法号沐讲禅师,具体是在哪座寺庙争议颇多,不过可以肯定是他在湖广。
莫不是因为堤官毁了堤坝,洪水又毁掉了张定边出家的寺庙,无家可归的沐讲禅师便一怒之下就亲手干掉了堤官?
那他又跑来干我做什么?李景隆看向两岸正在被凿毁的堤坝,心中有了答案…
“住手!”李景隆一声高喝让场中交战的双方瞬间停手,亲兵自然是听李景隆号令才停手的,
而张定边则是在察觉到了这些兵的强悍后,知道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来,身后还有援军在迅速逼近,就有了先撤的想法,见李景隆喝住亲兵后,张定边也立即停下手中动作,一个转身就欲跑路,
“沐讲禅师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