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所有镖师的基本功已经初有成效,第一批冬装也做出来了。
许双柳看着大家换上统一的新衣服,这才觉得自己确实已经训练出一支只给自足的队伍。
消息传回摄政王府的时候,秦相离正在喝药。
暗枭把空了的药碗接过来,又递上帕子给主子擦嘴。
秦相离咳嗽了两声,待气息平缓些才道:“看来她做这个镖局还真的有模有样。”
“是,”暗枭一边收拾一边道:“王妃果然与常人不同,她训练的队伍虽然不会什么武功,但属下看的出他们耐力极高,切十分适合炎热酷暑的考验。”
秦相离似是想到什么,目光闪了闪,问:“她那套东西用于暗卫训练可合适?”
暗枭想了想,摇头道:“不合适,暗卫讲究隐匿和出手制人性命,而王妃的训练方式更适合……军队。”
秦相离眉心一跳,却没说什么。
暗枭思忖了片刻,感叹道:“其实属下也没见王妃的训练方式有多严苛,只是非常特别,属下闻所未闻,没想到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秦相离似是早就料到一般,淡淡道:“她向来善于做这些事。”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本折子看了起来,“九夫人那里如何了?”
说起这个,暗枭的脸色沉了下去。
“昨日那你上朝,九夫人来了您书房两次,一次被侍卫拦住了,另一次拿走了您准备好的密信。”
秦相离从折子中抬起头来,“桩子上的人呢?”
“那人被看护的太严密,属下们不敢太靠近,只在外围严守着,目前没什么动静。”
秦相离道:“还有吗?”
“还有……属下们在她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暗枭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书案上。
秦相离打开巴掌大的纸包,看着里面的粉末,用小指刮起一点放到鼻子间闻了闻。
“化功散?”
“是。”暗枭黑着脸道:“主子,您最近身子虚弱,恐怕是因为吃了她做的糕点的缘故,是不是……”
秦相离眼中浮现钝痛,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滋味,就像是蚂蚁沾着蜜糖在伤口上啃咬。
“无妨……”半晌,他似叹息般的说着,“这样才能更让他们安心不是吗?”
他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暗枭紧抿的嘴唇,临走前建议道:“主子,您还是把王妃接回来吧,有她在身边,属下们也好放心些。”
秦相离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下去吧。”
待房中只剩他自己的时候,秦相离再次看向桌上拿包不起眼的粉末。
这是曾救过他的乳母给他准备的“大餐”,说多难过其实也谈不上,因为在最开始痛过之后便也释然了。
只是空,心空也疲惫。
从未有过的想让自己停下来放空自己,什么都不做。
自父王母妃离开后,他从未有一刻停歇。
他甚至享受这种感觉,他喜欢赢,喜欢手握乾坤,只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涌上前所未有的疲惫。
秦相离忍了半晌,还是没压住喉咙的痒,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咳得他弯着腰,像个落拓的穷困书生。
他喘着粗气,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一下,随即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入冬了,书房了地龙烧的滚烫,但他还是觉得冷,像是有寒风吹进骨髓。
柳儿……
他的思念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他思之若狂的想她。
从许双柳搬到镖局之后,自己每夜都会在忙完公事后独自去找她,在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他便再不扰她,只在她睡后才悄悄现身,陪她安眠一整夜。
如此下来,没多久便生了病,而这一病又拖了半月之久。
身体的虚弱让他早有防备,但也只以为是最近劳心劳力太甚才会如此,原来……
是这包粉末的缘故。
秦相离一刻都不想等,他再不想忍受那无尽的思念,他想拥抱她,吸取她的温暖。
一阵风猛然吹进书房,而再看时,房中已经无人了。
许双柳在把陆震海和李逢春带出徒后,自己便悠闲了下来。
镖局的厨子继承了叙情馆的风格,总是做些大家见都没见过的美食,但都很合许双柳的口味。
她一边吃着一边跟虞儿道:“晚上让他们做些水煮鱼来,整日的炒菜都吃烦了。”
虞儿应道:“是。”
说着,又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纠结了半晌道:“王妃,咱们该回王府了吧?”
“切,”许双柳没心没肺的道:“镖局要什么有什么,有自在,回王府做什么?面对你们王爷的死人脸还是面对那个老妖婆?”
“可是……您总在镖局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许双柳忽然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揶揄道:“我在这不是长久之计,可你却恨不得以后都住在这了吧?怎么样,陆震海小哥哥吹的口哨可还中听?”
虞儿顿时烧红了脸,羞愤的道:“王妃,人家在跟你说正经事呢,您在说什么呀。”
许双柳不正经的挑起她的下巴,“我在说陆震海小哥哥啊?昨儿傍晚耳边一直响着你们那家乡小调,听的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用肩膀顶了顶虞儿的胳膊,“小海哥哥是不是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虞儿羞的不敢抬起脸,只狠狠的跺了个脚,“不跟您说了,没正经。”随即便跑了出去。
许双柳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正准备走到屏风后换衣服,却觉得身子一紧,被人拥入怀中。
那熟悉的清香拥入鼻尖,宽厚的怀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柳儿……”
这似叹似累的呼唤,让许双柳心里一颤,却又猛然想起之前的不愉快,挣扎着要逃出他的怀抱。
而秦相离这次却没像往日一般遂了她的心意,手臂坚固的像是烙铁般狠狠将她圈在怀里。
“别动,让我抱抱。”
秦相离低沉的声音中竟含着那么一丝无助。
许双柳顿时停下动作,感受着背后的温暖,半晌轻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秦相离只把头埋在她的发间,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胸腔和肺里充满她的味道,只字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