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御史邹应龙在林州期间,收受贿赂陷害林州知州杨伯清,导致杨家满门被灭的惨案浮于天下。
顷刻间,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朝堂都为之震动。
众所周知,邹应龙是苏远山的第一弟子,曾被苏远山收为义子,更说胜过亲生。
他的事一经浮于明面,直接就牵扯出苏远山。
苏氏势力马上做出反应,第一时间撇清了关系。
那邹应龙本就不是什么好鸟,本来东窗事发也没放在心上,想着还有义父他老人家在,而且小皇帝也没什么实权,估计又是跟以前几次事一样雷声大雨点小,故而该怎么潇洒还怎么潇洒。
岂料,皇上这次却一反常态,竟不惜动用暗卫也要一查到底。邹应龙顿时慌了,他赶紧给苏远山写信,希望求得庇护。
而苏远山更是知道皇上这次来势汹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女儿在宫里的境遇本就让他牵心不已,如今邹应龙的事又被翻了出来,还听说这邹应龙害的杨伯清竟是情妃的父亲,也不由得慌了神。
一个杨伯清的满门他还不放在眼里,但现在情妃可已经不再是那个罪奴了。
她怀着龙种多被皇上看重且不说,只说凭女儿现在的境地,情妃若是想报复,那女儿可谓是毫无还手之力。
他门下的门客劝着他赶紧跟邹应龙撇清关系,不管怎么说先明哲保身才是正经。
苏远山听到此事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这么想的,但是邹应龙跟随自己多年,知道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他急的一整天都没吃饭,在书房里跟党羽们连夜密谈。
有人提议,此等大事不如看看姓秦的那位是什么态度,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然而,苏远山可没这么乐观。若说苏袅袅没进宫之前,自己或许还有跟秦相离求助的余力,可自从自己坚定的站在皇上那一队之后,两人根本就是死对头!
到如今,他是万万没想到会跟小皇帝反目成仇,现下只有靠自己拼力一搏了。
“太傅,万万不可冲动,若是您跟皇上抗衡,若此时秦相离入场,帮着皇上对付您,咱们怕是会应接不暇啊!”
“对啊,咱们跟皇上再不济还有皇后的这一门姻亲在,可跟摄政王就只有敌对了。”
苏远山一时也拿不出主意,他本是文人,虽然门徒众多但终究少了些武人的魄力。
门客沉吟了半晌,道:“这种种利害拿出来比较,也只有舍弃邹应龙这一条,好歹他不过是个监察御史,再怎么狂犬吠日也不一定就有那么多人信他,就算信了,您堂堂太傅当朝一品,还怕他不成?”
苏远山目光闪了闪,最后深深吸了口气,感叹道:“是老夫错了,看走了眼,没想到应龙竟是如此不明黑白,既然如此,老夫也只好忍痛断义了,望他在这次教训后能学会好好做人。”
众人对视了一眼,皆讳莫如深的拱手奉承道:“太傅英明。”
邹应龙在家里火烧眉毛似的等苏远山的消息,哪怕指条明路也行,没想到最后等来的竟是这么一句忠告。
他气急败坏的把信件扔在地上,躲着脚的高声骂道:“苏老贼,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不念旧情之人,既然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
说罢,他叫来自己的第九房小妾,道:“去,把我书房暗室里的木箱子拿出来,本御史要鸣鼓自首!”
小妾闻之大惊,哭哭啼啼的道:“老爷,可不能自首啊,你这一自首岂非毁了咱们一家子?您再给太傅写信跟他好好求求情吧?”
邹应龙一脚踹倒爱妾,怒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他都这样了我还求什么?速速去拿,我就算死也要拉他那个老不死的垫背!”
小妾见劝说不过,只好跑去密室拿箱子。
原来邹应龙早就知道苏远山是个什么东西,早就留了一个后手,把从拜入苏远山门下后为他做的任何一件事都留了证据。
如今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他命人带着拿箱子东西没去府衙,而是直接去找了巡查使,他知道巡查使是皇上放在林州的一枚棋子,如今找他最是有用。
巡查使原本还在搜罗邹应龙的贪墨证据,没想到他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打开箱子的那一刻,他仿佛像是看到了金山一般,眼前甚至出现了自己入阁拜相的情景。
他心中狂喜,却不敢表现出来,又念在邹应龙是自己投案,遂宽待了几分,只命人送进大牢看押起来,连刑具都没上。紧接着便是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
——
“主子,邹应龙果然去自首了。”
秦相离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色淡淡道:“这是意料之内的事,苏远山无路可走。”
暗枭抿了抿唇,忽然问:“属下有一事不明,您与皇上不睦这是朝野皆知的事,他为什么不来找您求助?”
秦相离冷笑一声,转头看着他,眼神略带讥讽的道:“你当人人都有跟对头联合的勇气吗?苏远山那样的书生,怎么肯放下身段来求本王,他不肯,也不敢。”
暗枭心中佩服,又问:“那他若真的找您求助了,您会不会……”
秦相离默了默没有说话,转身对着窗外,看着乌云蔽月淡淡道:“既然邹应龙自首了,那咱们的人也该动起来了,告诉他们行动吧。”
“是!”暗枭领命,在临行前又动了动嘴唇,关切道:“主子身子可大好了?”
自从接回王妃,王爷已经不会妄动真气了,九夫人送的东西也不再吃了,之前装模作样的病了几日,不过是想让别人看起来更真实一些。
“已经无碍了,”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是不是把本王身体的事告诉过王妃?”
暗枭心里一惊,心说王妃不会那么不靠谱吧?答应了自己跟说都不说的,不会被王爷一套话就招了吧?
他吞了口口水硬着头皮道:“王爷为何有此问?”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壮着胆子问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