瑥羽想象着公主灵动的样子,选了很多适合她的纹样,交给绣娘。
“公子,男子的衣裳和女子的衣裳是有很大不同的,您确定男式的和女式的都用一样的纹样?
这些纹样雅致的很,但是用在男式身上,未免显得有点太过文气了。”绣娘真心实意的发表自己的见解。
绣娘心想,这贵客模样长的俊美异常。
要是再用这么雅致秀美的纹样,她实在想象不出来到时候是个什么气质。
瑥羽面上温和,点头应答,“对,用一样的,虽然纹样相同,但男式和女式的衣衫款式终究有不同,不用担心我穿不出门。”
绣娘听着笑了,“哈哈,您真会说笑,那我就按您说的绣,包您和娘子满意。”
瑥羽颔首,心里甜蜜的默默认下她所称呼的“娘子”。
他的绸缎庄在惠京开分店,及时呈报给了公主,但是遵循低调的原则,他对外是个隐身的东家,不透露身份。
今天一开业,他就带着提前量好的尺寸,以贵客的身份来选纹样和料子。
想到昨日给公主量体的场景,他眼尾禁不住的红。
昨天下了学,一同练完拳,他一直黏着她,直到睡前,
“殿下,一会您睡之前,穿着里衣,可以让我进房吗?”
公主问,“干嘛呀?”
瑥羽羞臊的脸发烫,“我想给您量尺寸,给您做好看的衣衫,算是羽华堂开业给您的礼物。”
“你分店开业,应该是我给你礼物。”公主笑了。
“您已经给了,星言武艺不凡,我跟着他练拳很有长进,这就算礼物了。”瑥羽真心实意的感激。
原本他是想盯着星言,及时的挡住他们频繁接触的肢体动作。
可真的练起拳来,哪还管那些触碰,不标准的动作确实要纠正的。
他心里再没有不平过,反而越加勤奋的练习。
如今已经能摸着门道,练到了“云雀穿林”那一招。
她没答应他,“你要什么尺寸,采苓给我量了拿给你。”
“殿下,她不会的,羽华堂有专门的一套量体的方法,我去学来了。
十分细致,做出来的衣衫贴身又舒适,格外显衬人身材的优势。”他眼睛里闪着灼灼的光。
她依旧不答应,“你可以把那套方法教给采苓嘛,跟我还藏着掖着?”
瑥羽拽了她的衣袖,
“殿下,您穿里衣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为何不许我来量?”
明明都抱过她的,还一同......就寝过,公主为何要与他生分?
他就要当那个格外与她亲近的人。
不愿放过每一次了解她的机会,
对她的一切都在意,
都感兴趣,
都想要知道。
要知道的清清楚楚,然后完全融入她的生命。
可她笑着答道,“我怕你这个裁缝不怀好意,占主人的便宜。”
瑥羽已经能分辨她在揶揄,还能接上她的揶揄。
“主人......让我来量嘛,好不好?”
糯糯的,婉转多情,晃着她的衣袖。
公主拿他没办法,最终还是让他动手,拿着尺子量了。
两人离的那么近,尺寸要的那么细致。
虽然隔着里衣,但瑥羽也因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和其它曲线而呼吸渐乱。
二楼上,绣娘拿了绣样早已经退下了。
瑥羽想着昨夜的回忆,荡的发颤。
难受也是自己找的,该。
外面开业的锣鼓声、丝竹声,都压不住他心里的喧嚣。
好想她。
*
晏北林派人从操练营地的兵器库,偷偷带出一把弓弩。
家伙事不小,他还专造了个木箱子装下。
现在这弓弩箱子已经被星言秘密送到城北庄子上,苏淳锦对着弓弩日夜研究。
晚上做梦都是扳机。
弓弩箱子干系重大,他一步不离的守在房间里,
吃喝拉撒也都是尽快解决了马上回房。
房间桌子上、床榻上满是图案文字的纸张。
楚乐仪进去找他的时候险些认不出来。
胡子拉碴,黑眼圈,眼袋,
显眼的玛瑙发冠簪不住他凌乱的头发,活像个囚犯。
房间的窗帘拉着,桌上有一盏烛灯,大白天的,十分渗人。
“你......还好吗?居士。”
公主不叫他居士他都忘了,他在带发修行呢。
苏淳锦有了最新的结论,他好不好的,实在不重要。
他朝公主一躬身,“殿下,您可来了,草民已经把这扳机的材质摸的差不多了。”
在雪片似的纸张里扒拉出一张弓弩扳机示意图,递给她。
“您看,弓弦释放的时候,扳机要承受一瞬间的冲击力。
这个冲击力可不小,而且真到了战场上,是反复的用,反复的冲击。
所以这个部件尤其容易变形,或者直接碎掉。”苏淳锦朝房门看了看。
转身向楚乐仪道了声“得罪”,要把门栓关好,谁也不能进。
他从床底下拖出那个装弓弩的箱子,打开展示扳机的部位。
“您看,就是这里。”他指着扳机,
“这个部件用的是熟铁,而不是生铁。
熟铁更有韧性,更耐磨。”
楚乐仪上手摸了摸扳机,有些凉意,质地坚硬,表面有一种磨砂的质感。
她沉思片刻,招了招手,“坐,我们合计合计。”
苏淳锦见公主并不拘礼,撩衣摆坐下同她讨论起来。
这一讨论,两个人从头天晚上,熬到了第二天天明。
说的嗓子都冒了火星子。
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从初期筛选矿石,到炼制熟铁的鼓风方法、高炉设备。
从如何去除铁里的杂质,再到锻造阶段的生铁、熟铁混合。
苏淳锦拿出了自己毕生所学,
楚乐仪也拿出了自己毕生所学的-化学。
弓弩不能破坏,还要送回去。
没办法,他们只能盲猜扳机的强度。
经过一晚上的讨论,
只要把这熟铁炼到更合适的强度,纯度,韧性和耐磨性,就能跟现有的扳机比一比。
苏淳锦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眼,对面前的公主有了更新的认识。
他前些年为了研究冶炼,曾搜集了大量书籍,还在冶炼坊当过学徒。
很多师傅带徒弟的私人传承方式,让这种专门的技艺很难为外人所知。
她说的一些去除杂质的方法,他闻所未闻。
纸面上写的那些圆圆的鬼画符一样的,公主叫做公式的东西,他也是见所未见。
什么养画,什么留化盖,什么林酸盐......
苏淳锦的求知欲极大的不满足,他撑着快要睁不开的眼皮最后问了一句,
“殿下,我可以给您当学徒吗?”
然后趴在桌子上呼呼的睡了。
楚乐仪顶着黑眼圈,“大可不必,应试教育的产物罢了……”
原理可以不知道,但要会记结论公式。
......
瑥羽一夜未眠。
他昨天带着珍宝阁最新一个月的账册,想给公主过目。
珍宝阁在他手上盈利翻了番,她一定会高兴的。
等到深夜也不见公主回来。
绿衣客客气气的请他回芝兰院,言说有了公主回来的消息就遣人去告诉他,让他不要过于担心。
窗外的雀儿都已经叽叽喳喳的了,仍没有她的消息。
瑥羽心里很不好受,他没有公主的允许,不能私自出府乱走。
公主去哪里了,没人会告诉他确切的位置。
公主亦不会提前知会他。
他以为自己在努力走近她了,可是仍旧像是局外人。
只一夜未归,就能让他又一次认清自己在什么位置。
他是公主的人,
但不是公主的男人。
不是公主的丈夫。
他没有立场过问她去哪,在做什么……
身边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