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塞进被窝时,她好像认出了我,冷静下来后居然开口说话了。
“我没事,你早点睡吧!”
小彩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她在迷茫的世界里失去了精神寄托,已经没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了。
我想让小玲给她穿件衣服,可她已经被吓傻了,根本不敢单独面对小彩。
把被子给她掖好以后,我轻轻关上了房门,蜷缩在沙发上躺了一夜。
好在后来的她并没有继续闹,也没有说那些似人似鬼的话。
好不容易熬过了惊悚的一夜,直到太阳升起时我才松了一口气。
饥饿感让我手脚冰冷,我想去买点早饭补充一下能量,可小玲却拉住我不让走,她像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凑了过来。
“陈哥!我想搬出去,我真的好害怕,你不要走,你走了我一分钟都不敢待。”
我不想去权衡她们之间的友谊,说她不仗义吧!好像不能那么说。
她忙前忙后的一天一夜都没睡,而且确实太吓人了。
说她够朋友吧!好像又有点牵强。我知道她早就想走了,能拖延到现在全都是因为害怕。
看她可怜巴巴的模样,也挺让人揪心的。我没有去怪她,关心的问了一句。
“小铃!你在这边还有亲戚朋友吗?”
“我还有个表姐在这边。”
其实我希望她能留下来,没指望她能照顾小彩,我想让她留下来陪小彩说说话。
可她真的被吓到了,就算留下来好像也没什么用。
“那你先去你姐姐那里吧!小彩会好起来的。”
小玲壮着胆子,打开房门看了小彩最后一眼。
我很清楚那只是离别之前的拖延。既然决定要走又何必假装执着呢!
我试着去理解她的难处,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受不起惊吓与折腾。
其实我也一样会感到害怕,只是我舍不得丢下她。就算是故作坚强,也要去经历世间百态。
小玲红着眼离开了,在这座城市中她最好的朋友也成了过客。
我现在成了小彩唯一的朋友,所以我一步也不敢离开。
小彩的举动很不正常,醒来后会大哭一场,过一会又开始傻笑。
可能是因为太想念,所以总想见。精神恍惚的时候她会不自觉的喊妈妈。
白天的时候好一点,可以简单的交流,有时候跟正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为了她能够快点好起来,我打了个电话给陈雪。
“雪儿,你那个心理医生的朋友最近忙不忙,帮我约一下她。”
“她很严重吗?”
“很严重。”
“那你等于一下,我来打个电话问一下。”
“咚咚咚!”门外的几声敲门声把我吓了一跳。
人的神经在高度紧绷的时候特别没有安全感,稍有风吹草动都能让我心头一颤。
一个人的时候我也很害怕,只是没有办法,硬着头皮也要顶上。
原来是周巧,他提着一袋水果敲响了门。
周巧的人还是不错的,小彩出事以后都是他在帮忙照顾。
时间识人,落难知心。水不试不知深浅,人不交不知好坏。验证着人心也见证着人性。
只可惜小彩的命真的太苦了,那段悬着的感情恐怕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小彩睡下以后,我和周医生在家里聊了一会。
从她的口中得知,手术是成功的并没有出现意外,是小彩的母亲体质太差了。
当时的建议是调养一段时间后在手术,可小彩的母亲为了给女儿减轻负担,坚持要早点手术。
最后因为体质差的原因,再也没有醒过来。
原来穷与爱才是原罪,因为穷所以拿命去赌,因为爱所以用委屈自己去给别人减轻负担。
可有些后果很严重,不是人能承担的起的。
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有人会咽下一些事情,选择闭口不谈,擦干眼泪继续往前走。
有的人会因为经受不住打击,栽了一个跟头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很担心小彩会成为后者,想把她扶起来,带着她慢慢向前走。
不想看着她倒下了,更不想失去这位来之不易的朋友。
送走周医生后,我一直呆坐到下午。直到傍晚时分陈雪才带着那位心理医生赶过来。
她跟小彩交流了一会,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那个心理医生出来后告诉我,小彩得了跟我一样的病,只是她比较严重,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下结论。
医生走后陈雪依偎在我的身旁开始发愁。
“哥!她要是一直不好怎么办啊?你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是觉得不能丢下她,那样会让我无法心安。
“雪儿!等她家里人来了再说吧!她能不顾一切的救我,我总不能丢下她不管吧!”
“唉!那好吧!”
“晚上你一个人怕不怕?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
“这有什么好怕的吗?没事!”
陈雪想留下来陪着我,被我好心劝了回去,我知道她胆子还是比较大的。
可是在这种事情上,估计她也不会比小玲好多少。
照顾小彩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将近四十个小时都没合过眼。
我可不想一个还没照顾好,又来一个需要照顾的人。
鬼神这东西已经悄无声息的潜藏在了每个人的心里,害怕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
独自一人照顾小彩的第二个晚上,我还是会感到害怕。没有小玲的存在甚至比第一个晚上还要害怕。
想起那些毛骨悚然的话心里就怪怪的,所有房间里的灯全部都被我打开了,上个厕所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两眼。
那个心理医生走的时候给了我一板药,给她吃一片药后她就慢慢睡过去了。
小彩今天晚上特别安静,没有说那些惊悚至极的话,情绪稳定了不少,偶尔醒来时还是会掉眼泪。
醒来后我帮她洗了一把脸,又帮她捏了捏肩膀。用一些骗小孩的话哄她继续睡。
她不睡觉的时候我连闭眼都不敢,后来在不知不觉间我趴在她的床前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突然听见有人在唱歌,那歌声嘹亮婉转绕梁入耳,就是听不懂唱的是什么。
睁开眼睛时,我发现小彩已经坐了起来,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在唱着那首歌。
“卡普拉普,卡索娜子,措拉措谢,拉那子,苦扎捞,糊帕捞扑比那姿,讶拉夫,里阔里捞,扑拉帕…………”
我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一开始特别害怕,有种超度亡灵的感觉。
听着听着感觉还蛮好听的,那歌声甜蜜安详,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我不敢去打扰她,只是静静的听着。
唱了一会后,她抹着眼泪问我。
“好听吗?”
“好听,特别好听。”
“我妈教我的,我很小的时候就会唱。”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也不敢跟她聊这个话题,那个话题对她来说太沉重了。
我以前以为小彩会唱的歌太多了,所以她肯定没有一首属于自己的歌。
其实她有属于自己的歌,虽然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我知道那首歌一定是属于她的。
我想陪她唱会歌,转移一下的注意力,我拿起手机不停的翻找,想找到那种比较治愈的歌曲。
可我对唱歌实在没啥天赋,翻了半天觉得有些尴尬,合适的不会唱,会唱的不合适。
突然想起以前她陪我在车里唱的一首歌,那首歌叫作思念是一种病,那时候我们打着节拍,迎着车窗灌进来的阵阵晚风,笑得是那么的开心。
熟悉的音乐渐渐响了起来,我坐在她的床前打着节拍跟着唱了起来。
“当你在,翻山越岭的另一边。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一辈子有多少来不及发现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试着体会,试着忍住眼泪…………我不会奢求世界停止转动,我知道逃避一点都没有用…………”
我把感情全部融入了歌声,唱着唱着鼻子一酸,眼睛里的泪水就流了下来。
很累,很委屈,很心疼。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昨日还欢声笑语大大方方的姑娘,一夜之间居然被伤成了这副模样。
昨日还微笑慈祥的母亲,一夜之间就再也见不到了。
我的哭泣声渐渐感染了小彩,她也跟着唱了起来。
看着她呆傻的模样,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
我扶住她的后脑勺,把自己的额头顶在了她的额头。
她一直在流泪但没有哭泣声。我哭的很大声,甚至故意把声音哭的特别大。
我想引动她跟着我一起哭出声来,把那些眼泪一次性哭出来,我不想看着它慢慢的流,细细的淌,好像永远不会停歇一样。
最后她真的放声哭了起来。她撕心裂肺的对我说。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好累,我想回家!”
我把她拥入了怀中,趴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道。
“小彩,马上就能回家了,马上就能回家了。你不要害怕,还有我呢!”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不停安慰,我想唤醒她。
“不要怕,有我在呢!我在呢。”
她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哭泣声渐渐停了下来。
我没敢动,一直把她抱在肩头很久很久,慢慢的我的身体都开始有些僵硬了。
她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趴在耳边轻声对我说道。
“陈晨!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你把我放开吧!”
她的眼睛里有了一些光芒,不像之前那般空洞吓人了。
我吸着了一根烟,轻轻递了过去。
她居然真的有了反应,接过香烟后狠狠吸了一口,习惯性的对着天空吹起一口烟雾。
我试探性的打趣道。
“姐姐不嫌弃我的口水吗?”
“没事!”
她面无表情语气散漫,好在是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