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冷的松木香顿时覆盖了下来,虞欢神色变得极为不自在,忙道:
“你想干嘛?”
裴君珩捻走她鬓发间的落叶,坐直了身子,轻抬修长的指节,一脸认真地打量着她,问道:
“欢欢以为我想做什么?”
虞欢脸颊顿时涨得通红,所以是她误会了?
还以为他突然靠近是想亲她呢。
裴君珩凝着她骨碌碌转着的黑眸,无声勾了下唇,“欢欢不会以为我想亲你吧?”
“谁……谁以为了?”虞欢当即就反驳了回去。
“欢欢可是不舒服?怎么突然有了口吃的症状?”裴君珩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极为认真地看着她。
虞欢眉心一沉,语气捎上几许怒意,“裴君珩,你故意的!”
她小脸皱成一团,似极了炸毛的小猫咪。
裴君珩不由弯唇低笑,“欢欢连生气都是可爱的。”
虞欢宛如一拳打在了沼泽上,非但气不打一处来,还被黏上了。
她刚准备转过去,便瞧见裴君珩头顶的心动值已升到了66%!
天菩萨!
这升得也太快了!
她以后还能逃出裴君珩的手掌心吗?
若是裴君珩的心动值达到一百,她届时对他没有一丝爱意,他会不会和谢闻洲一样把她囚在身边?
不要啊!
她只想回去找妈妈!
虽然闺蜜几人都在此找到了心仪的夫君。
但她心无所属,还是更偏向于回现代的。
裴君珩顺着她的眸光往上移动,“欢欢怎么看着空气大惊小怪的?”
虞欢的思绪被打断,但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她沉吟了半晌,压着嗓音道:
“裴君珩,我性子欢脱,不适合成为好妻子,要不你试着去与别的女子相处?”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周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温度也急骤降了几个度。
裴君珩脸色渐冷,眉宇间覆上一层薄薄的寒霜,沉声吐字:“你可是在赶我走?”
“我也不是在赶你走。”虞欢道,“只是我贪财好色,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裴君珩冷嗤一声,“原来夫人是想与男人一样三妻四妾啊。”
他双眸如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她,一字一顿道:
“我今后只有你一个妻子,你亦只有我一个夫君,你可以起找伶人的念头,但不能真的找。”
虞欢:“……”
好霸道。
只许她想,不许她找。
还不如不让她想呢。
他此刻真的太上头了。
恐怕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头。
虞欢在心底暗叹了口气,想着走一步看一步。
裴君珩微弯着腰,凑近看她,语气略显委屈:
“你确定不要我了吗?我只有你了。”
虞欢心尖微颤,还是头一回看见他这副委屈狗狗的模样。
她心底有一股无名的情绪在涌动,一时半会理不清是何种情绪。
裴君珩叹了口气,“欢欢大抵是喜欢当皇后吧,我一旦没了皇位,你就变心了。”
“谁喜欢当皇后了?”虞欢颦眉。
裴君珩黯淡下去的眼眸又亮了起来,唇间微勾,“我就知道欢欢不会不要我的。”
虞欢眉心直跳,这才意识到跳进他挖的坑里。
裴君珩薄唇微勾,看似心情愉悦。
“裴君珩,你在强词夺理。”虞欢颦眉,“我何时说过这番话了?”
“欢欢方才那句话想表达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裴君珩道,“我知道欢欢娇羞,不喜把话说得太清楚,我都能理解的。”
虞欢:“……”他可真会给自己洗脑。
罢了。
他说什么就什么吧。
懒得与他争执。
…
谢闻洲把裴绾月带到了另一辆马车。
他们面对面而坐。
桌案的熏炉冉冉升起淡香,很快便把他们包裹其中。
裴绾月微微垂着眼眸,双手无处安放,茫然又无措。
她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更加局促不安。
谢闻洲清冷的眼眸拢了一丝柔和,握着拳头伸到她的眼前,声音很轻:
“小阿绾猜猜里面是什么?”
裴绾月缓缓抬眸望去,娇俏的嗓音透着狐疑,“是蜜饯?”
“小阿绾掰开看看。”谢闻洲道。
裴绾月得到他的允许,大着胆子去掰他的手。
下一刻,他的双手打开,掌心躺着一枚月牙香囊。
裴绾月瞳仁微阔,蝶翼般的长睫轻闪,伸出玉手将其裹在掌心,启唇道:
“多谢。”
她本以为不会再见到月牙香囊了。
不曾想被阿洲哥哥意外见到。
又将它送回了自己手中。
她想,往日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将月牙香囊丢弃了。
谢闻洲眉心拢上一抹淡色,暗叹一声:
“小阿绾不喊我阿洲哥哥,如今连声谢公子都不喊了,到底是我伤了小阿绾的心。”
“谢公子。”裴绾月乖巧地唤了一声。
谢闻洲哪能想到她如此配合?
他突然就贪心了些许,诱哄道:“小阿绾乖,喊阿洲哥哥。”
“哦,那我不乖。”裴绾月丝毫不惧与他对视,说话的语气极为认真。
谢闻洲眸光微顿,被气笑了,“多年不见,小阿绾还是这么反骨啊。”
“你不是不记得我吗?怎么知道我反骨?”裴绾月疑惑道。
“我是把你们二人记混了,年少时所经历的事情并未忘记。”谢闻洲低声解释。
裴绾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些什么。
谢闻洲取过放置在桌案的小手炉,用锦帕包裹着它,而后在裴绾月的身旁坐了下来。
裴绾月神情微顿,“谢公子这是?”
谢闻洲背脊微弯,垂眸看着她泛红微肿的眼圈,低低道:“帮你热敷。”
“不用……”裴绾月下意识拒绝。
她头顶砸来幽沉且不容置喙的嗓音,“别动。”
谢闻洲瞥见她羽睫轻颤,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她,放软语调,“小阿绾乖,闭上眼睛。”
裴绾月轻抿了下樱唇,最终还是听话闭上了双眸。
温热落在她的眼睛,隔着肌肤蔓延至体内,血液也随之沸腾。
他距她太近,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怎么也躲不掉。
她指尖捏紧月牙香囊,心情格外紧张。
谢闻洲划过她娇嫩欲滴的红唇,复而落在她微蹙的黛眉上,指骨将其抚平。
“小阿绾,放轻松。”
裴绾月紧绷的背脊渐渐放松下来,软绵绵地倚靠着车壁。
她眼睛被烫得很舒适,困意渐渐来袭,缓缓睡了过去。
谢闻洲听见耳畔传来低浅的呼吸声,唇角扬起的弧度微不可察。
…
天地间的风雪连绵不断,不见停歇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
地上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厚雪,车轮发出吱呀作响的声音,甚至难以前行。
寒夜回头禀告道:
“王爷,此刻风雪交加,寸步难行,是否要找个地方歇脚?”
萧沉渊用毛毯将沈翩枝裹在怀里,目光划过她恬静的睡颜,缓声道:
“那便找个地方歇脚吧,待风雪停了,再继续前行。”
一刻钟后,他们来到了附近的临县。
马车也很快在一家客栈前停下。
寒夜进去不到一瞬便折身出来了,拱手对着马车内道:
“王爷,掌柜说近日风雪不断,客栈里的所有厢房皆被订走了。”
“他还说临县所有的客栈皆无空出来的厢房,这该如何是好?”
躺在萧沉渊腿上小憩的沈翩枝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她轻眨潋滟水光的双眸看着他锋利的下颚线,低声问了句:
“萧沉渊,我们该不会要露宿街头了?”
虽说他们可以留在马车里。
但风雪短时间内没有停的迹象。
留在车厢内太久实在不方便。
何况谁能预料得到天象?
若是等会儿下冰雹呢?
萧沉渊轻揉她的鬓发,“不会的。”
说罢,他凛声对外道:“既如此,那便去盘下周边的宅子。”
“是,王爷。”寒夜道。
他领着一支铁甲卫去挨家挨户地敲门。
那些人家何曾听过这么多钱?还只是借住几天。
他们一口便应了下来。
不大会儿,他们收拾好了包袱,收下了几千两银子,笑盈盈道:
“大侠,你们进去住吧,住多久都可以,我们去投奔大爷的大舅的姨母的二婶的叔叔了。”
寒夜听到这一大串绕口令,头开始犯晕,连忙摆了摆手,“去……去吧。”
待他们走了之后,寒夜才折回去回禀。
铁甲卫正纷纷把东西搬进府邸。
虞欢从车里跳了下来,闯入风雪中。
裴君珩扣着她的腰往怀里带,举着伞为她挡去风雪,“别乱跑,当心染了风寒。”
“我不会染上风寒的,你先放开我。”
“不放,你跟泥鳅似的,放了就捉不住了。”
虞欢听到他这个比喻,不满地蹙起黛眉,“裴君珩,你才是泥鳅呢。”
“我的小祖宗说什么便是什么。”裴君珩眉宇间敛着宠溺。
虞欢望进他炙热的双眸,而后迅速收回,低声反驳,“谁是你祖宗……”
她声音虽然不大,但也钻入了裴君珩的耳中。
裴君珩敏锐地捕捉到她语气里的抗拒,敛起眸底的落寞,拥着她走到府邸门口停了下来。
谢闻洲也陪着裴绾月徐徐走来。
他的伞一直都往裴绾月那边倾斜。
风雪似乎又大了些,谢闻洲的手臂被结冰的雪粒子覆盖住,还淌了不少水。
裴绾月看着头顶的伞,迅速看向谢闻洲,颦眉道:
“你怎把伞往我这边倾斜?你肩膀都湿了。”
谢闻洲对此只是淡然一笑,“无碍。”
裴绾月心中万般滋味,敛眸不语。
虞欢手肘碰了碰裴君珩,压低嗓音,“你觉得他们会在一起吗?”
裴君珩:“天若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虞欢虽没开腔,却觉得他所言极是。
谢闻洲与裴绾月也站在了府邸门口。
停在首位的马车有了动静。
萧沉渊抱着沈翩枝走了出来。
沈翩枝露出一双嫩白纤细的玉手,把伞举在头顶。
但是沈翩枝目光触及他们齐刷刷地看了过来,脸颊还是不争气地泛红。
她本是想自己下去的。
奈何萧沉渊偏要抱着她。
自从他们捅破窗户纸后,萧沉渊就变着法子秀恩爱。
无论外人在与不在,他都很少让她的双脚沾地。
此时,萧沉渊悠悠道:“夫人撑好点,别把自己淋到了。”
“好。”沈翩枝点头应下。
萧沉渊抱着沈翩枝脚步轻盈地踏进了府邸,走在回廊。
他们几人紧随其后。
虞欢太久没见沈翩枝,很想与她同床共榻。
但一看到萧沉渊对枝枝这般爱不释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下一瞬,萧沉渊抱着沈翩枝进了一间屋子,随之把门关上。
虞欢只能把主意打到裴绾月的身上,“阿绾,我和你一起睡吧。”
她总不能让阿绾与谢闻洲共处一室吧。
再怎么说阿绾也是未出阁的女子,实在不合礼数。
裴绾月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啊,嫂嫂。”
裴君珩语气轻缓,“欢欢是想让我和谢公子一间屋子?”
“你与谢公子多年未见,也是时候叙叙旧了。”虞欢道,“时辰不早,我便与阿绾回去歇下了。”
说罢,虞欢也不顾裴君珩的反应,拉着裴绾月进了另一间屋子。
短短一瞬,只余裴君珩与谢闻洲站在廊檐下。
天色昏暗,廊外风雪依旧,还搅着寒意往人骨缝里钻去。
谢闻洲拢了拢身上的墨黑毛氅,嗓音比夜色还淡,“若裴公子实在为难,在下也不会勉强。”
“既然夫人让我与你叙旧,我自是要听夫人的。”裴君珩幽幽道。
闻此,谢闻洲神色倒无变化,迈着慢悠悠的步伐进了另一间屋子。
裴君珩站在原地等了须臾,见虞欢的房门没有打开的迹象,便迈着步子跟了过去。
…
萧沉渊抱着沈翩枝进了屋子,垂眸一看,神色微沉,“为夫才一会没盯着,夫人便让自己淋湿了?”
沈翩枝瞥见他紧绷的下颚线染着愠怒,软着语调道:“我刚刚手抖了,不是故意的……”
“既如此,为夫只好伺候夫人沐浴了。”
沈翩枝:“???”
原来这厮刚刚就在这等着呢。
还未等沈翩枝开口,他一记眼光扫了过来,“抗议无效。”
沈翩枝在浴斛里任由他摆布,也懒得费力挣扎。
等萧沉渊把她从水里捞出来时,已是深夜。
沈翩枝已困得睁不开眼,沾了枕头便沉沉睡去。
只是在她睡得迷迷糊糊间,每一寸肌肤皆落下了温热的麻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