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
林此霄许久未说话,声音居然带着些许磁性,那是一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感觉,很陌生,却又莫名给人一种安全感。
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盯着了,可从没有一次那么令人觉得怪异。
陶斯言迅速回过神来,她勉强咳嗽几声,从椅子上坐直身体,等到气氛稍微不那么尴尬的时候,才回答道:“没事,可能是昨晚受了风,才会觉得有些难受。”
“嗯。”林此霄简单地附和了声,直接将外套脱下递给了陶斯言。
他从随身带着的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暖杯,轻轻一拧,一股子清新的橘子味道就冲进鼻腔,那种难受的滋味也跟着一起减轻许多。
陶斯言脑子还是保持着不转动的状态,她就那么抱着外套,然后乖乖地将林此霄递过来的茶杯中的水喝了下去。
刚抿了一小口,陶斯言忽然抬头说道:“你做得没错,这个时候确实可以补充一些维生素。”
她眼睛亮晶晶的,脸又很小巧,仿佛一个巴掌就可以完全盖住。
林此霄止住想要将手放在她脸颊旁比画一下的想法,重新把保温杯放回原处,然后选择坐在陶斯言的身旁。
两人保持了片刻的静默,陶斯言就忍不住开始话痨起来。
“你包好像也不轻,都带了什么呀?”
林此霄想了下,干脆直接将背包取来,拉开外头的防盗扣后,就看到一个色彩艳丽的花灯出现在眼前,上头的色彩很是丰富,几乎全都是天然的矿物制成,这一下子极大地吸引着陶斯言的目光。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病恹恹,而是满眼惊奇地对林此霄说道:“你做的?”
很显然,这花灯的制作比较复杂,尤其是上头绘制的几幅画作,更是需要长久的训练才能达到,光是随意涂抹几下是很难拥有这样的技艺,不仅如此,花灯的每一面都很好地呈现出了闽南当地的传统建筑。
“枕三台、襟两河”属于唐宋时期的自然风貌,以及“以河为城、以桥为门”的筑城形制,还有那些明清时期的“九街十三巷”街道格局,都一五一十地清楚记录在了这盏花灯上面。
这等耗费心血的创作,很难相信是在短短的两天时间内完成。
“真厉害。”
陶斯言观摩完毕后,忍不住表达着感叹,同样作为一名艺术工作人员,她能感受到林此霄在完成这件事时的艰难。
“还好,要是朱依伯也能这样喜欢就好了。”
林此霄的言语里多少带着点担忧,或许这跟他与沈芝明之前在文衡殿门口的一番谈话有关,不过,为了避免增加陶斯言她们的心理压力,所以两个人都暂时没有说出口。
那盏小小的花灯,周围还沾染了些橘子的清香味道,令人越发觉得喜爱。
……
“啊,你这小子,又在胡闹什么!”
一声训斥过后,便传来了小孩的撕心裂肺的喊声,隐约还能闻到一股骚味传来,这实在是有些不美妙。
陶斯言一把掀开面前的外套,顺势塞到了林此霄的怀中,接着带着点抱怨地推开休息室大门。
外头的混乱显然有些超出陶斯言的想象。
无数个大汉围在一起,圆圈的中心却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妇女以及漠不关心置身事外的丈夫。
“这是咋了?”陶斯言拉着正在往前挤的钟雨仙,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姿态说道:“该不会是哪个小孩不听话惹祸了?”
之前陶斯言去逛某个艺术馆时,有个熊孩子忽然伸手把面前的艺术品给撕了个口子,还以为自己很厉害。
正得意万分呢,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当即就把刷卡机拿出来,吓得他赶紧哭天喊地的要找家长,这真真是好笑极了。
本来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钟雨仙点了点头,一脸不悦地吐槽道:“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孩没管好,一泡尿撒在了船头,这下,整个船都跟着要倒霉了。”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钟雨仙和陶斯言仅仅是看个热闹就完事,还有很多人是要去蕉城谈生意或是旅游的,现如今的一泡尿,害得众人都怨气连天,恨不得将那熊孩子给揍一顿,可他却高昂着脑袋,一脸得意道:“俺奶说了,这童子尿可金贵了,你们得了这便宜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众人的拳头再一次地捏紧。
没想到,这熊孩子还不满足,又从口袋里掏出来半截儿香蕉,那抹黄色刚已出现,惊得周边的船夫赶紧一杆子打了过去,“咚”的声,直接掉在了汪洋之中再也找不见踪影。
“哇哇哇。”
熊孩子先是一愣,随后扯着嗓子继续嚎叫起来。
原先一个劲赔罪的妇女也有些受不住了,赶忙变化个态度,询问着船夫:“难道连吃个东西都不成吗?”
“难道是因为这熊孩子撒完尿没洗手?”
陶斯言随口吐槽了声,打算拉着钟雨仙往休息室走,她作为一个有修养的人,实在很难容忍自己继续与那些屎尿屁打交道。
钟雨仙撇了撇嘴,一边推开面前看好戏的游客,一边说道:“怎么会,我觉得可能是以前长辈们说船上不能带香蕉,免得有蜘蛛会从里头爬出来,一旦被咬伤,在这船上可没药医治。”
这样的禁忌,实在有些罕见,陶斯言抓了抓脑门,忽然开口问道:“那要是穿黄色衣服,或者是带着香蕉涂鸦还能上船吗?”
“唔,尽管可以试试看。”
钟雨仙对此也说不上究竟。
两人闹了一会儿,她才愁容满面地说道:“本来出行就有些不利,这下更是糟糕极了。”
在闽南当地有许多禁忌之处,除了吃鱼不能翻身,先迈右脚上船,不能携带别针一类的金属物品,更是不能随意在船头上小便,因为船头往往被他们视为一艘船的灵魂所在,也就是“龙”,而船头顾名思义就是龙头或龙眼。
那熊孩子随意撒尿在船头,以及拿着香蕉到处乱窜的做法,已经被船上的人认为是不祥之兆。
“哼,有我这个幸运鹅在,才不会那么倒霉呢!”
陶斯言对此信心满满,压根不相信什么所谓的“星期五诅咒”。
其他几个本地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将担忧都给放回了心里。
唯独钟雨仙小心翼翼地走到林此霄身旁,两人帮着船夫重新把被弄乱的一些渔网给收拾好,免得“诅咒”的气息继续蔓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