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泽就着刺客扑过来的力道向后跌去,从容不迫地躲开那致命一击,手迅速抓住墙上佩剑的剑柄。
还不忘给皇后使个眼色。
皇后会意,在不引起刺客注意的情况下,悄悄往远处退了退。
至于担心皇上?
开玩笑,黎泽一个上过战场、骑射武艺俱佳的皇帝,暗处还有暗卫,轮得到她担心?
可她没想到,她不担心,有的是人担心。
黎泽刚拔出剑,就要送刺客归西,结果一错眼的功夫,有人挡在了他面前,淬毒的匕首就那样扎进了她的身体。
四散奔逃的人瞬间停下来。
黎泽满面愕然,怎么会是她?
冉修仪的身躯软软的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雪亮的剑刃从后面穿透了刺客的身体。
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
“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厉卓阳将手中滴血的长剑抛还给禁军统领,单膝跪地请罪。
黎泽摆摆手,蹲在冉修仪身边,左右环顾:“太医何在?”
大型宴会,太医都候在偏殿,听见传召匆匆进来,伤者交给太医照看。
黎泽起身先安抚夏国使者:“是朕照顾不周,令贵客受惊了。”
雍王谦虚几句,表示无事,然后被黎泽的暗卫暂时带去最近的重阳宫休整。
冉修仪也被人挪去了偏殿医治。
接着黎泽有条不紊地做出安排:“噤声!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禁军统领迅速封锁紫薇城,严查可疑人员。”
“厉卓阳,你带朕的手令去协助五城兵马司封锁都城,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被点到名字的纷纷领命而去,黎泽又命人传召内侍监和内刑司司正。
“查!”
国宴上刺客混了进来,还被夏国使臣撞个正着,简直令整个大安颜面扫地。
众人都能看出皇上在强压怒火。
苏和光考虑的更多。
为何夏国使臣一来,国宴上就出了刺客,她相信夏国与刺客无关,但……会不会又是一出离间计?
还有,当时刺客猝然发难,席间众人逃跑的逃跑,惊呆的惊呆,冉修仪怎么就能那么快反应过来,冲上去给皇上挡刀?
要知道,她的席位离御座有相当长一段距离。
总不能皇后、苏和光、薛昭媛三个前面的都反应不及,就只有冉修仪在紧要关头头脑清醒吧?
苏和光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内侍监从外面进来回话:“启禀皇上,内教坊一干女乐、舞姬全部收押,据她们说,刺客名梨蕊,两年前充入教坊司,因性格孤僻,与内教坊众人私交平平,故众人对她知之甚少,只隐约听说是犯官之女。”
“臣方才查了卷宗,此女籍贯凉城,其父辜正松元吉九年为凉城城守期间犯贪墨税银罪,被抄家流放,辜家女眷悉数没入教坊司。”
黎泽点头,又问:“她手中凶器从何而来?匕首上淬了毒,毒药又是从何而来?可有同伙?”
内侍监讷讷不能对。
就在这时,前去梨蕊住处搜查的范广走进来,为内侍监解了围:“皇上,臣方才在梨蕊住处搜到了一包药粉,给太医看了,说是与匕首上的毒物相吻合,都是凉城本地独有的寂灭花。”
“就是说,是宫城守卫搜查不严,叫一个刺客带了凶器和毒药进来?”黎泽冷冷道。
禁军统领扑通一声跪下,被黎泽扫了一眼止住接下来的话。
只听皇上道:“现在不是请罪和推诿责任的时候,你们三人一起去查,朕要在两个时辰之内,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
三人齐齐叩首,领命而去。
梁云栋刚带人搜完华阳宫,他附在皇上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众人不语,都在等皇上的反应。
“诸位受惊,便先散了吧。”黎泽站起身,步下玉阶。
看来是大殿之中再没有其他问题。
众人暗地里松了口气,齐齐离席恭送御驾离去。
……
回到瑶华宫,苏和光才算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她是个事故多发体质,自己总提着小心,谁知今日,好像也不是冲她来的。
锦书给她卸了簪环,几度欲言又止。
苏和光没做理会,径自去了里间榻上半歪着,她也着实累了。
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衣裳又穿的正经宫装,足足六层那么厚,再加上受了惊吓,整个人都很疲惫。
雁字朝锦书暗暗摇头,蹑手蹑脚近前给苏和光捏肩捶腿。
大门外,一道人影一闪,匆匆消失在门口。
……
那道人影出了瑶华宫,一直往紫宸宫去了。
“如何?”黎泽端坐在御案之后,居高临下审视着跪在下方的那道人影。
那人闻言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正是白露。
“依属下看,此事与娘娘无关,娘娘回来并不曾谈论。”
黎泽听出了她对苏和光的维护之意,神情若有所思,从鼻孔里挤出一声轻哼:“你倒是护主。”
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过了许久,才听他又道:“往后瑶华宫的事,不必报给朕了,一切以明妃为先。”
白露错愕一瞬,重又收敛面上惊容,恭敬应是后,悄悄退了出去。
黎泽一个人静静坐着,思考今日发生的事。
与苏和光一样,他相信这件事与夏国无关。
而他心里也隐隐疑心冉修仪,但目前的状况没有证据表明刺杀一事与冉修仪有关。
厉卓阳就在这时从外面进来,双手抱拳:“皇上,城门已经被封锁,都城内毫无异状,臣与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交接后,先赶回来复命。”
黎泽点头,又问起辜家:“元吉九年凉城城守你可有听闻?”
有些人就是天赋异禀,比如厉卓阳,他除了擅武以外,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此刻略一思忖,便在看过的卷宗中找出想要的答案:“辜正松是天成十五年进士,寒族出身,为人正直,谁知突然传出贪墨税银的事,还被查出了铁证。”
这件事是先帝晚年,派銮仪卫去地方查证过的案子,所以銮仪卫官署留有卷宗。
黎泽微惊:“你说他为人正直?”
“对,”厉卓阳挠头:“这也是臣想不明白的地方,他所有的上官、同僚都这么评价他……”
黎泽接道:“可一个正直的人,又怎么会贪墨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