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是什么?
颜津月捏着照片久久出神。
照片中的尚在青涩期的少年五官清隽秀美,蓝白色的校服不染纤尘,黑润的眼睛亮亮的,纯净得像蓄着高山林涧的一捧清泉。
而如今的沈无,虽一如既往的好看,可眉宇间总是笼着一层阴郁诡艳,眼神也更锋利,冷眼时眼底全是薄凉的残忍。
如此大的变化肯定与他的死因有关,而他的死因……颜津月想,或许与这个什么“祭品”有关,而且她总觉得这些和任务二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颜津月想的太入神,手腕一松,空白的书咣当掉到地上,她下意识弯腰捡起,却被另一只手抢先一步。她直起腰,怔怔看向来人。
“津月,饭好了。”
沈无在笑,殷红的唇角弯着好看的弧度,黑瞳看着她,情意满满的温柔,可总有些幽深莫测的意味,让她看不懂,又忍不住拂开迷雾去一探究竟。
这几天过得太荒唐,白日嬉闹,晚上纠缠,醉生梦死得她都快忘了自己还在随时可能丧命的恐怖游戏中,而这位貌美贤惠的男朋友是副本的鬼怪。
一瞬间,所有线索涌入她的脑海。
二十年前的照片、学生手册中最后一条规定、沈无身上若有若无的蔷薇香,还有那晚她在顶楼发现的那个石制建筑——现在想来应该是祭坛。
沈无身上隐藏着无数的秘密,看似纯白,其实是深不见底的浓雾。
但颜津月不在意他身上有秘密,以及,那些秘密有多么恐怖和危险。
对她来说,越迷人的越危险,当她选择了这一条路就会坚定走下去,她很乐意去一层层拨开洋葱的外皮揭开谜底。
这是情趣。
颜津月凑上去环抱住他的腰,脸在他的胸膛上蹭啊蹭,嗅着他好闻的气息,撒娇:“宝贝,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沈无的视线落在少女柔软蓬松的发顶,伸手揉了揉,又顺着发丝向下,轻轻把她鬓侧的碎发捋到耳后。少女的脸蛋白嫩柔软,他没忍住捏了上去。
颜津月抬头,慢慢放开他的腰,举起那张照片,“我可以问一下这张照片背后的字是什么意思吗?”
“这是我生前的照片,二十年前吧。”沈无虽然在说,但看都没看那张照片,专心致志捏玩着颜津月的脸蛋,表情带着淡淡的笑,“那行字也没有什么,不过是玩笑而已。”
没有什么?
颜津月可不相信,她不满地眯起眼,偏过脸冷哼了一声,“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强求,反正,我不过是你的女朋友。”
说话时,她的声音夹着委屈巴巴的哭腔,眼眶不多时就已经红了,咬着嘴唇,倔强地强撑着眼泪不落下。
小姑娘真生气了。
沈无顿时有些慌乱,他双手捧过她的脸,弯下腰,将自己的眼睛和她的平齐,“别……生气,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真的?”颜津月抬起沾着泪珠的眼睫,眼尾湿红,眼神巴巴的。
沈无心软得一塌糊涂,在她眼角轻柔地吻了吻,“真的。”
“那你说吧。”颜津月登时就收起委屈可怜的表情,支起下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沈无被她这一出快速变脸惊住,但她此时理所当然的小表情又让他无可奈何。但庆幸的是,小姑娘没有真的他和生气,只是在耍小手段。
“这张照片是……”
颜津月扎着大眼睛期待,可她只听到个开头,沈无的声音就被嗡嗡嗡的脑鸣取代,她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在一张一合,根本听不清一个字,最重要的是,脑子里神经像是在被什么虫子啃食,头疼欲裂。
指腹下温热的肌肤渐渐发凉,沈无注意到少女之前还带着点红润的脸蛋煞白一片,嘴唇也变得毫无血色。
“津月?”沈无着急了。
这句话能听清了,且头疼脑鸣顷刻间如潮水褪去。颜津月长长舒出一口气,摆摆手,说自己“没事”让他继续说。
可当沈无又开始说话,疼痛就再次把她淹没,她像是沉溺入几千米的深海,每一寸血管都快被挤压爆裂了。
“别说了!”颜津月捂住他的唇,急切叫停。
沈无看见少女的眼睛红的可怕,布满血丝,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她的额角绷得很紧,浑身都是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像是经历了什么痛苦的折磨。
一瞬间,他猜到什么,浑身暴戾增长。
颜津月揉着额心,明白这应该是副本的特殊设定,让沈无不能把真相直接告诉她。
现成的挂不能开,她有些欲哭无泪。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夏天走在沙漠里被火辣辣的太阳炙烤,快渴死了,突然遇见了一片沙漠里的湖泊,扑过去发现是海市蜃楼。
虽然这意味着这里确实存在一片湖泊,但很可能要走很远很远的路才能到达。
颜津月有一种无力感,但很快又重整信心,不就是解密嘛,反正在副本里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不知为何,当确定沈无和任务有关系后,她的心态就发生了很大转变。
积分啊,通关副本啊,都被排在第二,她更多的是想知道她亲亲男朋友背后的故事。
颜津月一直趴在沈无的胸口休息,直到彻底缓过来才抬起头,刚要撒娇抱怨一下,却看见沈无的眼睛变得一片浓黑,没有眼白,没有眼瞳,只有无尽的黑。
她愣住。
沈无低头看她,眼睛里的黑翻涌了几下,额角青筋暴起,像是在竭力忍耐什么。
“沈无,你怎么了?”
难道说出真相也对沈无有影响?颜津月很担心。
“津月,我没事,只是……”他的眼角缓缓流下一片血泪,也不知是否是颜津月的错觉,周围的蔷薇香气越来越浓,像是置身于花海中。
他低头,在颜津月的唇上落下一吻,又说:“只是我得暂时去处理些事情,你先好好吃饭,要是想知道什么,书桌的第二个抽屉有些东西,等我回来。”
说完,他又亲了亲颜津月的嘴角,快步离开书房。黑袍衣摆纷飞,露出男人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的小腿。
颜津月清楚看见,沈无走出书房时,一道银光闪过,他手里已然出现了一把长刀,黑柄,刀身纤长笔直,和他给自己那把似乎一模一样。
她查看了下,空间里那把刀果然不见踪影。
颜津月想了一会,按照他说的拉开书桌第二个抽屉,里面只有一个档案袋。
她打开一看,袋子里装的居然全是照片,画质和沈无那张差不多,应该都是二十年前的。
她把它们都倒在书桌上摊开,一张张完全不同的陌生面孔陈列在眼前。每一张背后都写着:姓名、编号、年龄和祭品等级,只不过没有备注。
既然这些人都是祭品,那祭祀的是什么?难道这就是学校背后的罪恶?
疑问再次在颜津月脑中盘旋,她走下楼,饭和菜已经盛好摆在了桌上,她拿起筷子就吃。
沈无的手艺很好,红烧鱼和几道素菜都做得很好,可不知怎么地,莫名的空虚和恐慌充盈她的内心,让颜津月很是食之无味。
她在思考为什么沈无突然变成那个样子,又为什么急急忙忙地出去?
等等!颜津月倏然从饭碗里抬起头。
拿刀出去还能干什么,当然是——
砍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