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绑架了。
意识到这点,颜津月并没有慌,虽然她手脚被绑住,眼睛被蒙住,但她很安全。
为什么如此确定?
因为她坐在一张床上,且根据触感和弹力,还是一张质量很不错的床,“绑匪”甚至还贴心地给她脱去了高跟鞋。
若是真要杀她,估计是放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或者某个偏僻的废旧工厂,没必要多此一举把她带到这里。
“说吧,你是谁?”颜津月冷静地问,“我知道你在这里,不用伪装。”
蒙她眼睛的是一条半透的领带,隐隐约约能看见对面的人影。
高大、挺括,是个男人,身形还有几分眼熟。
她微微眯起眼,想看得更清晰,可灯光太暗,只有一片摇晃的暗影。
男人没有回应她的话,慢慢走过来,坐到床沿,手上把玩着什么,看形状是一把匕首。
颜津月有点不太确定之前的判断了,但依旧强迫自己镇定,问:
“你绑我的目的是什么?为财,还是为——”
“为人。”
男人接上她的话,极为短促地笑了一声。他声音被特地用什么设备转换过,有电音质感,滚过耳朵,如被电流穿过。
他的手指伸出想要抚摸少女的脸颊,却被避开,也不恼,只哑声轻笑,“我喜欢你,我想得到你。”
颜津月嫌弃地皱眉,冷声:“你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好意思说喜欢我。还搞这么一出,故弄玄虚!”
她一边叱骂,一边却在思索。
这人不仅要蒙住她的眼睛,甚至要转变声音,就是他不想让她认出来。
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怕她未来泄露他的身份;二是,她认识他,是熟人。
她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玩家首先排除,那么就是这个副本里的人。
江彧不是。
那她还算熟悉的男人只有一个——
路辛。
当心头冒出这个名字,脑中便开始将眼前模糊的身形和记忆中清俊无害的青年进行对比,至少有八分相似。
剩余两分少在气质和模糊的面容上,已经可以确定。
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颜津月很惊讶,但并没有立刻拆穿,而是先问了个问题:“你为什么喜欢我?”
和路辛不过就见过几次面,她不明白那个看似温柔无害的人,怎么会做出绑架这般疯狂的事。
而且如此精密的布局,不像是冲动之下的临时起意,更像是早就设定好的计划。
男人像是被问住,久久没有回应。
“因为外表吧。”颜津月嗤笑,“你都不熟悉我,自然不会是因为我的灵魂,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见色起意。”
她一字一顿,红唇勾起,颇具嘲讽意味,好像在说,你不过是流连于外表的庸俗之辈而已。
“不是的!”男人情绪激烈地反驳,两手用力捏住少女纤细单薄的肩膀。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的灵魂,你可爱、善良、温柔,所以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笑,你知道嘛,在你没有出现时,我的世界是黑白的,只有复仇。”
“可是你出现了,你对我笑,你是彩色,世界也变成了彩色。”
这么一长段表白听得颜津月一阵牙酸,她连忙叫停,捕捉住关键词,问:“你说你在复仇?是向江彧复仇吗?”
她想到之前的卡片,他想要江彧死,这是多么大的恨意。
“是,没错。”
男人直接摊牌,他松开她的肩膀站起身,声音更冷,“我是要向他复仇,我要他身败名裂,我还要江氏集团消失!”
说到最后,他有些歇斯底里。
“为什么?”颜津月试探着问,“是江彧或者江氏集团做了什么吗?”
“你知道吗?”他声音干哑,带着一种悲凉的味道。
“江氏集团逼死了我的父母。我的父亲跳楼自杀,而我的母亲葬身火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江氏集团!”
“如果没有江家,我们家不会这么惨!”
“我也要他们尝尝粉身碎骨的感受,我也要他们被火海焚身!”
听完,颜津月虽然被他的情绪感染,内里有些酸酸涨涨的,可她觉得这之后肯定有什么隐情,江彧绝对不是那种害人全家的人。
更别说,还是被他视为好友的路辛。
“为什么说,你父母的死,和江氏集团有关?这背后或许有什么——”她继续追问。
“你现在还在为江彧说话吗?也是,他才是你的爱人,就算知道他家的腌臜,你肯定会站到他那边。”
男人自嘲地笑,声音哀伤。
他平稳了一下呼吸,缓缓道:“十几年前年前,我父亲经营的‘鑫海’公司成为江州五金材料领域的第一家,虽然规模不大,却呈现一片欣欣向荣之势,前途无量。”
“然而十年前,江氏集团突然提出要收购鑫海,我父亲不同意,从此,鑫海便处处受限。”
“五年前,鑫海因为被全江州抵制而破产倒闭,我家背负巨额债务。”
“的母亲因为忧思过重,神志恍惚,忘记关燃气,导致家被烧得一干二净,她也丧生在火海里。当时我和父亲在外面,躲过了一劫。”
“后来,我父亲承受不住多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母亲又去世的双重打击,从办公楼一跃而下。”
“至此,我家破人亡。”
“而这背后的推手便是江氏集团。”
他尾字落,颜津月久久不能回神,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现在还觉得我不该恨江家吗?我不该恨江氏吗?”
颜津月舒出一口气,沉着道:“虽然我说话对你来说很冷血无情,但我还是想说。”
“你母亲的死是因为是她自己不小心,导致的火灾,而不是人为纵火,你父亲也是自己承受不住压力自杀,你不应该将他们的死因归于别人身上。”
“确实无情。”男人冷笑了声,又拔高音量道:“可如果不是因为鑫海被江氏集团逼破产,他们也不会死!”
“有证据吗?”
“什么?”
“我说你有江氏集团让鑫海破产的证据吗?”
男人忽然不说话了,好半晌才说:“没有,我还没找到。”
他又急切补充道:“但除了江氏集团,没有一家公司能有能力让鑫海破产。绝对是——”
“那就是空口无凭。”颜津月打断他,极为冷静地说,“你有没有想过,鑫海破产有可能另有原因?”
“不,不可能!”他很坚定,“江氏集团仗着强大,欺负、挤压小公司的情况还少吗?”
“商场本就适者生存。”
颜津月叹了口气,“况且,据我所知,江氏集团一直很热衷于与一些中小企业合作,而且有潜力的,更会主动投资。”
“我知道你可能不会信,但我这些天跟着江彧跑了不少外务,签下的合约基本上都是和小公司。”
“或许你应该查一下当年真相,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为了复仇,要杀害一整座大楼的人,何其残忍!”
如果说,这段时间颜津月印象最深刻的画面,必然是那晚直面爆炸。
火光,哀嚎,满地的血肉。
大楼被火焰吞噬,化为一座炼狱。
“或许,这背后另有隐情……”
她顿了下,念出他的名字;“路辛。”
男人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