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傍晚,下雨。
乌云蒙了天空,一开始只是小雨点,淅淅沥沥,但没过多久,雨点连成线,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倾盆而下。
江彧从图书馆出来,撑开了伞,冷白修长的手握着黑色伞柄,更显得骨节分明。
他走进雨里,雨丝模糊了身形,却难掩颀长清俊,只需一眼便能入了心。
一个女生在同伴的鼓励下,撑着伞跑过去,递过去一个粉白色充满少女心的信封。
“江彧同学。”女生红着脸,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我……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江彧垂眸,视线清清淡淡,不起任何波澜:“抱歉,谢谢的你心意,只是我无法接受。”
他的声音清凌好听,如玉碎银盘,话语也礼貌,可落在女生耳里,化为尖利的刀,直直刺进她的心脏。
她缩回手,神情受伤,身形摇摇欲坠。
青年从她身边走过,不施舍半分眼神。
女生直到同伴走过来,才从恍惚里回神,抱着同伴大哭。
她边哭边说,“我就知道……江彧这朵高岭之花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摘下的……”
这边哭得撕心裂肺,另一边,在看戏的少女撞了撞身侧的人,“喂,和江彧表白的人很多吗?”
身边人回:“岂止是多啊,那是数不胜数,你知道江氏集团太子爷、金融系常年第一的超级学神、公认全校第一帅哥这三个头衔叠加在一起的含金量吗?那对女生就是致命的吸引力!不过,他这朵高岭之花可难摘下。”
她啧啧摇头,“目前没有人能摘下的。每次拒绝人,都很温柔礼貌,但也非常的冷酷无情,可是碎了无数少女芳心啊!”
“这样啊……”少女敛下长睫思索,过了一会,问,“那你觉得我成功的概率大吗?”
“谁?你?”
身边人惊讶,打量着面前的人,漂亮、明媚,盈盈一笑如春花盛开,美则美矣,只是——
“你还是算了吧,江彧那种人,不是光靠美貌的花瓶就能俘获的。估计得是和他棋逢对手那种,比如咱们金融系的系花,也是第二名。”
“谁说我是花瓶?”颜津月不满瞪她,“我很厉害的。”
身边人呵呵笑,“那把你的金融系倒数第一的成绩单收好再说。”
颜津月噎住。
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系统这次给她的身份是比江彧低一年级的金融系学生,成绩确实是倒数第一。
她原本是想直接找到江彧,但打听了许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似乎是有太多女生要他的消息,已经被当做骚扰了。
她好不容易知道下午他会来图书馆,但直到傍晚下雨才找到他,还被舍友嘲讽是痴心妄想。
颜津月冷哼一声,在她惊讶的目光中,直接冲进雨里。
她们都没有带伞,原本是等人来送的,但颜津月现在觉得没必要了。
她在雨中快跑,看见前面男人熟悉的身影,直接钻进他的伞里。
“同学,我没带伞。”少女抬眼,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向他,“你能带我走一段路吗?”
江彧看着这不知从哪里来的少女,有点怔住,目光却情不自禁地把她收入眼底。
少女浑身湿透,长裙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姣好的身段。湿发披散在肩头,清艳妩媚的眉眼雾蒙蒙,水色在琥珀色的眼瞳间晕开。
“砰、砰砰砰、砰砰……”
江彧感受着不太正常的心率,陷入沉思。
他这是一见钟情了?
不可能吧?
“同学,可以吗?”
少女又问了一遍,眼神祈求,巴巴的,像是某种渴求人抚摸的幼兽。
他好像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江彧深深看向她,眸色复杂,最后点头。
一旁正在看好戏的众人以为少女又会被这位着名的高岭之花无情拒绝,却不想,没有等到少女伤心逃跑的画面,而是见两人并肩走了……走了……
“不是,那女生是谁?”
有个被拒绝好几遍的女生惊愕地瞪大眼,死死盯着那两道背影,抓着身边人的手臂拼命晃。
“不知道啊,没看清脸,没听说他和哪个女生亲近啊。”身边人无奈道,“或许……是他妹妹?”
“妹妹个鬼啊!”女生无语道,“你听说过江家有女儿吗?人家是独生子!”
“或许是表妹。”
“真的?”
“只能说或许。”
“那我……暂时相信了。”
颜津月不知道她的这一举动引起轩然大波,她正在不遗余力地展示自己。
“学长,我叫颜津月,也是金融系的,不过我大二,比你低一级。”
“嗯。”
“真的很感谢你能送我一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了。”
“嗯。”
“学长,今晚的雨好大啊。”
“嗯。”
……
颜津月发现了,无论她说什么,对方都是一个简单的“嗯”字,没有多余的话,表情也平静冷淡,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她咬住了唇,拉住他的手臂,仰着小脸,不满道:“学长,你是只会说‘嗯’吗?”
这次男人没有回答,只垂眸看着她,黑眸幽深。
“你这样显得我——阿秋!”
她捂住口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弱弱续上之前的话:“显得我很没有魅力。”
从江彧的角度,他能很清晰地看见少女颤抖的长睫,挺翘的鼻梁,和纤薄的肩背和蜿蜒而下的水流。
她的皮肤很白,稍微多了点红色就极为显眼,比如耳尖,比如脸颊,白玉染绯,很漂亮,像他曾经买的一块白玉石,内里渗出血红。
“不是只会‘嗯’,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说,把伞柄塞到她手里,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清冽好闻的香气包裹住她,颜津月有点惊讶。
不是说是难以攻略的高岭之花嘛,怎么突然如此贴心?
“伞送你,我先回去了。”
撂下这一句话,男人跑进雨幕里,身形化为雨丝,消涅于无痕。
无人知晓,他是落荒而逃。
颜津月站在原地,把脸埋进衣服里,低低地笑出声。
而这边的江彧回到宿舍后,洗了个澡出来,还在想那双水盈盈的杏眼。
舍友看他神情恍然,随口一问:“你怎么了?”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他突然问。
正在喝水舍友差点喷出来,压下咳嗽,惊讶:“你?一见钟情?不可能吧?”
“不是,那位是谁啊?”
一见钟情基本上是因为“见色起意”,可要知道多少大美女在这位眼里都是枯骨红颜。
人家看都不带看一下,怎么今儿个就说“一见钟情”了?
他很好奇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江彧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上了床。
不知怎么地,今天他入睡得格外快,只不过陷入了昏昏沉沉的梦境里。
梦接着梦,而最清晰的只有一个。
梦里,大雨里,女孩浑身湿透,用一双湿漉漉、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
他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把外套丢给她,而是把人搂进怀里,吻住那两片饱满柔软的唇。
然后,把人抱起,一步一步走向树林深处的一个小亭子里,把她放在石桌上,脱掉那碍眼的、湿透的长裙。
那里是他经常自习的地方,安静无人,很适合沉浸下来,可现在却被他当做——
疯了!
他猛然睁眼。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