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岁安原本有些挣扎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目光微微闪烁:“怎么了?”
这话糙理不糙,能怎么办呢.......
她背对着周应淮也无法察觉他的情绪如何,但能感受到好不到哪里去,毕竟那人紧紧抱着她,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是力道的缘故,而是她觉得空气中有些压抑感。
她还未来得及解释,后头那人就率先放开了她了,留给她的只有转身离开的背影。
“......”舒岁安真觉得自己今日有点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她哎了一声,无力的瘫在沙发上放空了一会儿,打开背包取出作业。
先完成必要之事,再去考虑其他吧。
......
淮安市进入4月后,一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还未至夏日天黑得特别快。
舒岁安霸占了周应淮原本的位置,敲下最后一个字后,朝后伸了一个懒腰,瞥见墙上壁钟的时针分针指向,已然是晚上的19:45。
她心里隐隐地发颤,一刻都不敢轻慢,随即起身连忙下楼。
一楼只有秀华姨在厨房备菜,朝她询问才知道是周应淮让人别去叨扰她的,饿了自会下来自己找吃的。
秀华姨还说,当时她害怕舒岁安到点不吃,胃会不舒坦还特地多问了一句。
那人只吩咐:“放心,她有情饮水饱。”
秀华姨一头雾水,而舒岁安知道那人是借由秀华姨的嘴来去谴责自己的。
接过秀华姨递来的餐食,心不在焉的吃了没一半,便起身离开了,临走前还特地问了家里其他人周应淮的去向。
看见还剩不少的餐食,秀华姨还有些疑惑:“怎么今日两人都吃剩下一半呢?”
平日里有人带着,不觉小芦筑有多大,今日自个一逛就觉着特大,分岔口还多,她还有些小迷糊的走错了好几次。
幸好出来前,特地问询了家里佣人取了一盏煤油灯,适才没这么害怕,白日里还好,一到夜里灯光幽暗的院子显得有些幽深。
她听佣人说,他在花房。
鹅卵石小道,舒岁安不敢走快,下了雨地滑得要紧,她步伐有些慢,风吹过的时候还拢了拢临出门前秀华姨递来的披风。
花房里灯火通明,隔远就瞧见人在里头的摇篮里翻看着书。
舒岁安看见后疾步朝前,腿脚打滑,入门的时候还没有留意门槛,被绊倒在地上,膝盖被磕破了一点。
伤口有点痛,她面容张牙舞爪,咬牙切齿的一声不吭。
“做什么?”
略显无温的声音从她头上响起,在夜色中犹显清冷。
只听见那人似是无奈的啧了一声:“想用这个博同情分?”
舒岁安抬眸与他对视,周应淮正在垂眸察看她的伤势,面容看不真切,情绪难辨。
只见他一把抱起她,轻放在摇篮里,挽起她的裤腿,轻柔的给她吹了吹伤口。
花房里,有常备的医药箱,平日里是给修建花卉的工人们备下的。
这倒好,花匠不曾开封,倒是给舒岁安用上了。
给她喷了消毒酒精后,上面涂了一层药油,裁下了一块小胶布贴好。
“文鸳。”舒岁安承认,不说话的周应淮是有些唬人的。
处理好伤口后,周应淮熟练的合上医药箱,站在她面前,墨黑的眼睛盯着她:“做什么?”
“找你。”
找我干什么?”他轻笑了一声,动了动身子挪动了步子,轻靠在后头放置花卉的桌子上,目光平平,瞳仁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舒岁安这才觉着,此时此刻的他真的有玉面修罗的感觉了。
“道歉。”
来的路上她已经猜到几分了,交作业的时候是要连校园网的,即便一早就让人给删帖了,盖楼的人总会想方设法的变着法去讨论,况且她也不是真的不通网络,即使不上校园网,那私信早已经被问爆了。
特别是不嫌热闹的各路人马,不外乎就是那几个人。
“……”周应淮听后,表情一如最初那般平静无波,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盯着她看。
舒岁安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了,除去刚刚见到自己受伤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自己以外,他一直都是冷冷地。
明明是在花团锦簇的花房里头,诗文不是也说过吗?
这环境不是恋人在花前月下,到她这里就变成审问的公堂了。
一片静默中,周应淮还是被舒岁安打败了,微微弯下了腰身。
淡漠的嗓音,带着些许怒气,略带警告道:“你听着,永远也不要跟我提那两个字。”
他半蹲下来,与她齐平,略一沉吟,低头间,薄唇毫无偏差的吻上了她的唇。
有限的空间里,浅吻演变成了深吻,那么热烈的吻,在她唇齿间游移着,吻得动情而又缠绵。
舒岁安在他淬满柔情亲吻里毫无招架之力,手禁不住的无力攀附着他的肩,浅浅的回应着……
在近乎缺氧的情况下,周应淮才依依不舍放开舒岁安的唇,大拇指轻轻擦拭掉上头留下的印记,声音还带着些哑:“相信我。”
这话隐藏暗语:相信他们可以迎来春暖花开的。
是啊,因为有他,所以哪怕再难熬,也可以成为生命里的美好
......
两人一同回去,舒岁安拗不过周应淮,还是乖乖的趴在他的后背上,还替他撑着雨伞。
她靠在周应淮宽厚的背上,微微地合上了眼睛:“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
“是不是很累。”贴在他后背的舒岁安,可以明显感觉他因说话时字正腔圆,里头的颤动。
她手逐渐脱力,而后又强撑着精神回道:“可能你这种全才未必知道学习的苦。”
舒岁安很累,他是知道的,为了陪她在家温习,不惜推掉了好些工作,推不掉的都尽可能着手在家办公,而他也对着她的薄弱的地方替她规整了一个错题簿,让她课后之余还要温故而知新。
偶尔她也会抱怨,那些晦涩难懂的习题到底是谁发明出来的,分明就是刁难人。
而周应淮总会云淡风轻的提笔给她分析,有时还可以举一反三,一点儿也没有离了校园就提笔忘字。
这或许就是天才和笨鸟的区别吧。
他也会让自己去适当休息,休息的方式是让她做几篇英语的阅读理解醒醒神。
有时候周应淮也会大发慈悲的陪她看电影,只是是完全去掉字幕的全英文电影,她想哭的同时也不忘苦中作乐,让他下楼给自己切水果拌酸奶。
舒岁安打开电脑桌面的时候,她发现桌上密密麻麻的文件夹里头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文件夹,里头是各种针对近年高考生的名师讲解以及一些他自个分析的习题。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也在努力前行。
看见刺目的光,周应淮停下脚步抖落了下肩膀的人儿:“醒醒,岁安。”
舒岁安脸贴着他的背,缓了好一会儿,适才轻声道:“你专门放下手头的事情陪考,若是我还是考不上好学校,我会觉得很羞愧。”
“不管如何,你都是舒岁安。”
她甜甜的合上疲惫的眸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是啊,为什么要忐忑不安呢。
“以后再回看这一年来的时间,你会发现不是折磨,而是一种享受。”
“这是人生的必经之路,不管你是否走好,你要记得,人学无涯而学习本身就是一件幸事。”
周应淮半蹲下来把她放下后,下一秒顺势把她反搂在怀里,清隽的脸上噙着浅浅的笑,宛如一缕丝柔的春风。
靠在他怀里的舒岁安甜滋滋的睡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
......
隔壁别墅中,二楼有人拿着一盏茶站在幽暗里俯视隔壁邻里进去的人儿。
并非是叶君尧有意窥视,而是那周应淮也看了自己这个方向一眼。
谁好人家大晚上都把花园里的灯开了呢,开了还不给人看......
他饮了一口茶,落了帘子后坐到后头的办公椅上,带上眼镜,手指滚动着鼠标阅览电脑屏幕上面的信息。
这样看来,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那便好,不再是那个没人依靠的小孤女了。
今日一早易衔辞还特地打来了电话询问舒岁安的情况,他早早就把礼物让人送来淮安了,就在他手上,不过他还未来得及送去隔壁,这几天一直在忙。
他揉了揉太阳穴,打开与易衔辞的对话框敲了几个字:“一切安好,岁安托我问您好,您也要保重。”
寥寥几字,足以慰藉他了。
这时手机收到一侧短信,上头是医院的主理人发来的,说是找他私下约谈一点事儿,只不过他明日一早就要飞回西南了,故此就推到之后了。
毕竟这些年他一直都是四海为家,居无定所的多,也习惯了。
随即把一封大红包,以及一个胸针从侧方的柜子里取出。
胸针是他母亲年轻的时候留下的,上面镶嵌的绿玉并没有因为岁月流逝而失去它原本的颜色。
一看就是主人家这些年保管得甚好,一点子岁月痕迹都没见着。
他临走前遣来家中的管家,让他明日等他离去后交由隔壁别墅的舒小姐。
而里头那张贺卡,最终只有生日快乐四个字。
......
言淑慧今日特地请了假,但并非家中有事,她早上照常的上车去往学校,不过落了车后,站在原地眼瞧着车驶离了视线外,便转身到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又重新的打了一辆车。
目的地:青城街道的小诊所。
来到诊所,她径直的走到检验科室门口,心情忐忑的开口说是取结果的。
前些天她留下沾了易洵之带血的木棉签以及她本人的。
昨日已经出了结果,因着国家公休日诊所也要歇息,故而她还未来得及前来取结果。
护士已经把两个牛皮纸袋递给她,她坐在人来人往的长廊外,手里紧紧攥着两份报告。
打开其中一份,是她本人的,而下面出现的数字却让她大惊失色。
99.75%是亲属关系。
她不可置信的拆开另外一份,越过上头繁杂的数据分析,直接看到最后的结果。
还是一样的结果。
她手攥得狠劲头都把报告弄得褶皱了,不断地调整呼吸,似乎这样就可以把结果抹去一样。
不到五分钟,她便掀开了眸子,冷静地把上面方才抓的褶皱抚平。
这个猜想从她懂事起就一直都存疑在心中了,现如今也只是给自己一个答案罢了。
那些有迹可循的痕迹,也随之在脑海里跃出。
一直以来,她都知晓自己的母亲与父亲感情是貌合神离的,人前两人像是契约夫妻那般默契,人后便像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那般。
而父亲一直以来都对她不亲近,甚至比之于他与叔叔家的小孩儿,还要淡上几分,仿佛自己并不是他的女儿一样。
她原以为这是豪门夫妻的通病,都是家族安排的婚姻才导致夫妻感情不顺,故此淡薄些也是理所应当。
若不是她有一日起夜时,发现父亲与母亲是分房而眠之时,她还不知道,原来父母二人关系已经淡薄到如此地步。
而且,自小伺候在她的佣人都不是长留在家中的,都是只签2年劳动合同,而后又重新换上一批新的,直至她长到16岁后才没有更换过。
只因年幼时,又一位佣人和她说,她长得并不像他们,倒是更像她的姨妈言淑惠,逢年过节更是会被言家其余亲戚摸着头去讨她笑,只是她总觉得她们是透过她看向另外那个人。
自己的父亲不喜食辛辣,对生鲜更是过敏,而母亲亦然,但她却并没有这种不适,相反还乐在其中。
学校里那幅被藏匿起来的那幅人像画,她也见过,真的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连她自己看了都觉着像是在照镜子。
但她万万没想到,如此荒唐的事情像是被默许般的存在。
她睁开眸子,手里的报告像是烫手山芋般的被她塞进书包里,从里头掏出一张没有设密码的卡给那名帮她查验的医生:“我希望你可以闭上你的嘴。”
那人收到以后,脸上堆满笑意,好声好气的送走这位大小姐。
待言淑慧走离时,那人把两人的数据发给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