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安百思不得其解,李年昕的话是何意。
但李年昕已经起身用餐巾纸擦干净嘴巴后,直接将纸甩到他脸上。“其实他比你想象中还要更早见过你,傅堇臣他一直都在你的身后。”
看他像个呆瓜一样愣在位置上,李年昕露出狡黠的表情起身径直走出餐厅。
谢君安这才反应过来,李年昕已经走出了餐厅,他也连忙起身拿上外套跟上去。结果被柜台里的服务员冲过来拦住,示意还没有结账。
他只得黑着脸翻出来包里的全部现金,勉强付了账。因为来时光顾着研究如何打扮成孔雀开屏的样子,手机还忘在浴室的化妆台上。
他苦笑的感叹还是手机支付方便,因为店内找零费劲,即使他已经示意自己并不在意零钱要放弃,而较真负责的服务员小哥坚持要把零钱找给自己。
谢君安感觉自己已经磨蹭了很久,但实际上可能只过了十几分钟而已。终于,小哥满意地凑齐了零钱并交给了他,并礼貌地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事实上,谢君安心中还惦记着一件事情,这也是他如此焦躁不安以至于无法跟上李年昕的原因之一。
由于天色已晚,夜幕渐渐降临,而他们是步行来到这里的。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家,更糟糕的是,他既没有手机也没有足够的钱。
无奈之下,他只能凭借模糊的记忆,小心翼翼地沿着来时的小路一步步往回走。
一路上,谢君安感到无聊,便低下头,漫不经心地踢着路边的石子。
突然,一双熟悉的板鞋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抬起头,他看到了李年昕手中拿着两份关东煮,脸上露出看戏般的表情。
“喏!”李年昕将其中一份关东煮递到了谢君安面前。此时,只有路灯下微弱的昏黄色灯光照亮着马路。
李年昕背对着灯光,全身沐浴在洒下来的光芒中,散发出一种冬日里温暖的色调。这种暖调在他此刻的眼眶中跳跃闪烁,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他故作镇静的接过去关东煮,带着点撒娇和质问“还以为你早就一路走回家了,干嘛跑去买这种东西,突然跳出来给我。”心里已经因为手心里被关东煮传来的热度所温暖。
李年昕笑笑,顺手抓走谢君安手里那份的鱼籽福袋,这也是谢君安吃关东煮时最爱吃的。拿到福袋也不管多烫,李年昕直接一口塞进嘴里,潇洒转身大步迈进。
“喂!李年昕!”谢君安跟在后面语气带着愤怒,但脸上却不自觉扬起了安心的微笑。好像失去的八年,在一点一点找回。
如果可以,我能给予你什么呢?或者,你又在期待着、渴望着、能够得到什么呢?
谢君安跟在李年昕后面,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他看着面前正小口吹着气,一口口吃着东西的李年昕。因为热气的原因她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看不清她眼眸里的复杂,也看不清她心里的渴求与欲望。
李年昕是一个复杂的人,你永远看不清她想要的和渴求的是什么。
即使她真的想要什么,如果过程是需要她去付出或失去什么,她曾赖以生存的特征与个性。
那么即使再渴望到她的灵魂被割裂,她也宁肯拖着不完整的残躯,头也不回的换到新的道路,去寻找全新的渴求之物。
她似乎对于情爱之欲更是挑剔到一颗看不见的尘埃落下,也会全部放手弃置。
你永远都清楚她对于爱的强烈依赖,取决于你给予的自由与禁锢的分寸的把握。
她要广阔天地的自由飞翔,也想要被禁锢的独一无二的重视。
如此割裂完全相反的需求,铸造了如今的她,对自己的爱与决绝,可以在她一念之间来回横跳。
谢君安并不期待她真的会独属于自己, 因为她不会只停留于自己的身边。
但爱却会,这是他唯一可以肯定的。底气来源于李年昕对爱的纯粹,与渴望的张力将她包裹在无欲无求的境界中,不被他人夹杂着别样的爱所打动。
他自然清楚李年昕原生家庭的情况,也看见过李年昕无数个孤独的夜晚独自在阳台窗前望向远方的神游。
星星的孩子需要月光的照耀去成为夜空中最亮的星,代价是永远在太阳出现时被隐藏。
想到这里他才发觉自己最近才开始去真正思考李年昕的“人”,她在自己身边不要身份也不要爱。
没有表达物质的欲望和爱情的欲望,却又浑身透露着渴望得到爱的迫切与煎熬。
“李年昕”谢君安突然叫住了前面的她。
“嗯?什么啊”正忙着咀嚼魔芋的李年昕带着不耐烦的语气,她这份魔芋太难嚼了,腮帮子都酸痛还没咀嚼明白。
谢君安看着此刻岁月静好的时间在流动,即使明天太阳升起之后,一切被暂时压抑的肮脏不堪与狰狞丑陋,都会卷土重来。
但起码在眼下深渊的挣扎中,他和李年昕也曾拥有过这样的碎片记忆去作为光源的存在,去证明爱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那些压在心头的疑问终有一天会自行引爆。
但当下的宁静,是被封在下水道怨天无救的孩童求而不得的恩赐。
“没什么,只是突然很想叫你的名字。”谢君安双手插进外套的口袋,趁李年昕不注意抽走了她最爱吃的风琴干走到她前面吃了起来。
李年昕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愣了一下,又看了看谢君安手中的风琴干,反应过来后对着前面的他吼道:“喂!那个是便利店里的最后一串,我特意忍住想留到最后吃的!”
谢君安听着她的吼声笑出了声,脚步却越走越快。
李年昕气的鼓起腮帮子,快步追上他,伸手就要抢回风琴干,但谢君安仗着身高优势将风琴干举高,让李年昕怎么也够不着。
李年昕跳起来抓了几次还是抓不到,于是她停下脚步,走到他身后,踮起脚给了他脑袋一拳,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谢君安被打懵了,捂着脑袋回头瞪着李年昕,委屈巴巴地说:“你干嘛打我?”
李年昕叉腰得意地笑道:“谁让你抢我的风琴干,这就是对你的惩罚!”
谢君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风琴干递给她,说道:“好啦,还给你,别生气了。”
李年昕接过风琴干,开心地咬了一口,然后对谢君安做了个鬼脸。
两人继续往前走,一路上说说笑笑,气氛十分融洽。
深夜寂静无声的马路上只留下两个人的吵吵闹闹,似乎路灯的光都更亮了点,想要看清他们如普通情侣相处的样子。
漫长的回家路上没有车,也没有行人。只有寥寥无几的24小时营业的店铺证明人烟的存在,回家路真的很安静,安静到整个世界只有彼此的声音。
当天空将要露出鱼肚白时,两个人才拖着酸痛的双腿走到了家。晚上吃的大餐和关东煮,早就消化的一干二净了。
眼下李年昕才刚刚大病初愈,身体到底还是没有好利索。又开始有些难受,脸色开始苍白。
毕竟当初德国大雨那次大病,伤到的根是史蒂夫都断言怕是需要长达近十年的用心保养,才能恢复好。
谢君安看出来她的不对劲,从房间里拿来毛毯为她披上。让她先在沙发上喝点姜枣茶暖暖身,自己去浴室替她准备好泡澡水驱寒放松。
看着谢君安一副家庭煮夫的样子忙前忙后,李年昕有一种不同次元被打通的恍惚感。
这样的场景她不是没梦过,但当它真实发生在最真情实感的三次元里,莫名有一种被vr哄骗的别扭。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摸了摸额头。
嗯很好,是冰的。没发烧,那就说明问题不大。
李年昕心里安慰着自己,小口小口的喝着谢君安给自己煮的姜枣茶。
她突然嫌弃的瘪嘴“这小子什么时候会这么一门手艺的,该不会是经验老到吧?”她喃喃道,另一边正在清洗浴缸的谢君安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
身体渐渐回暖,李年昕的困意也压制不住了。直接躺平在沙发,去找周公谈谈心。
睡梦中她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温柔的替她褪去外套,外衣、裤子、板鞋……
一直到贴身内衣被触碰到她一个猛子坐起来,用头撞击眼前手停滞在半空的人,迅速捂住胸口语无伦次“你你你!干什么!”
谢君安捂着被撞的脑门疼的有些呲牙,但还是一脸无辜“你上次差点溺水在浴缸就是我捞的你,给你擦干身子换的衣服。我看你睡得很香,就不想喊你了”
李年昕先是愣了一下,立马眉头紧蹙,脖子到脸开始迅速升温。“你说这话不羞的嘛!”
她羞恼地瞪着谢君安,眼中满是怒火和尴尬。她狠狠地咬着嘴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然而,谢君安却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悦,依旧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她。
这让李年昕心中的怒气更盛,她忍不住抬起脚,狠狠地踹向谢君安的小腿。
谢君安吃痛地皱起眉头呲着牙,但仍然保持着那副无辜的神情。
李年昕见状,更是气得脸色通红,她快速冲进浴室,并用力地关上了门。对门外大喊一声“滚开!”
随着门锁的声音响起,李年昕靠在门上,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她感到既害羞又愤怒,对于谢君安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同时,她也对自己刚才的反应感到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了。s
虽然有过亲密接触,但也只是点到为止,自己纯粹是故意引火让他自焚。才不会便宜他这个黄瓜吃到自己。
真是,搞那么纯情的表情干什么!
李年昕暗暗骂道,但还是躺进浴缸里,舒舒服服的享受着热水包裹自己的舒适感。
门外的谢君安还在揉弄被撞痛的额头,但眼神却看向窗外的小区门口,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冷漠阴桀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