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草丛生的小道上,五六个彪形大汉手提大刀,半敞胸膛,黑色的粗腿裤扎在褐色短衫上,腰间系着一捆拇指粗的绳子。
打首的汉子肥头方脸,脸上赘肉横生,肩头正倒扛着一个不断挣扎的姑娘。
那姑娘不断喊着救命,许是喊得太久,声音细小又虚弱,两只雪白的玉手在空中不断挣扎却是徒劳,因那汉子一手紧紧抓着她的双腿。
纤纤从草丛中跳出来,单手叉腰,娇喝一声:“站住!”
几个汉子被这一声干脆又宛如天籁的声音喝得一顿,打眼瞧来,见前方草木之间,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绿衫姑娘,单手叉腰。
她笑靥如花,梨涡浅显,楚楚玉立,宛如天女下凡。
许是打劫别人习惯了,陡然被这仙女一般的姑娘打劫,几个汉子眼睛直直的,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来,傻傻杵在路中央。
指指前面那汉子肩头的姑娘,纤纤清喉脆音道:“你,将她给我放开!”
青天白日的,这些土匪也太胆大妄为了,竟敢明目张胆绑架女子。
后面的汉子终于回过魂来,大刀往地上一顿,露出一口稀疏的大黑牙,粗声粗气冲前面的汉子笑:“大哥,你被人打劫了!”
“你说啥?”满脸赘肉的汉子将肩头的姑娘放下,一手将她推给后面的汉子怀里,不可思议笑起来,问身后的几个土匪:“兄弟们,这女子如何?”
几人面露淫邪之色,起哄道:“此女只能天上有啊,大哥,反正我这辈子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你要将她抢回去做压寨夫人,此生无憾啊……”
粗鄙不堪的语言接连从他们口里吐出来,纤纤笑意顿消,虽不全明白他们的意思,大概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飞身落在了那大汉的面前,风轻云淡说:“你么胡说什么?”
几个大汉眼前一花,纤纤如鬼魅一般飘到了眼前,前面的汉子吞了吞口水,退后一步道:“奶奶的,我就说嘛,这么漂亮的女人肯定不是人,原来是妖。兄弟们,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日就将这只女妖捉了,回寨子里,让大伙儿好好乐一乐。”
“大哥,我们听你的。”色胆怂生,几个大汉见纤纤孤身一人,又实在迷恋她的绝色姿容,硬是斗胆围了上来。
后面的汉子将怀里的女子用腰间的绳子一拴,推倒在草丛里,也加入包围圈。
那女子两眼一翻,直直晕了过去。
旭阳从草丛里窜了出来,不得不说,纤纤的瞬移法比他御剑还快,方才她不过是听到十里开外的呼救声,眨眼就到了这里,可他御剑硬是追了几个刹那才赶到。
眼见纤纤取下了发髻上的桃花扇,旭宸大喊:“别用乾坤扇……”
一件善事还没做,又平添几条人命,旭阳的心都急到了嗓子眼,到时,纤纤若背负的人命太多,别说修仙,只怕世间难容。
哪里听得到旭阳的话,纤纤手腕一折,扇子“刷拉”一声张开,往几个山匪扇去。
折扇迎面扇来,微风拂过,鬓边碎发一飘,几个彪形大汉一愣,莫名其妙看着纤纤,众人纹丝不动,片刻后,几人陡然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你看这女子怕你热,给你扇风了!”
“就是就是,你怕了,就乖乖跟我们回去,让我大哥好好疼你……”几个山匪得意洋洋大笑起来,还以为这女妖有多大的本事,原来是个绣花枕头,紧张的气氛眨眼就烟消云散。
旭阳一个平沙落雁跳到了纤纤的身旁,道:“你跑得还挺快!”
“这扇子失灵了?”纤纤只顾翻看手里的乾坤扇,方才这风力,还比不上老大爷的蒲扇来的风大。
那汉子见凭空落下一个仙门弟子模样的人,挡在了纤纤的前面,几人警惕盯着旭阳,为首的汉子试探问:“你又是谁?”
“捉妖师!”旭阳将剑抱在怀里,问纤纤:“这些人都是山匪,别伤他们的性命,凡人自有凡间的秩序,你不可插手。”
纤纤不服气,瞪着旭阳问:“他们都是坏人,都该死!”
“就算该死,也自有凡间的王法管着他们,你不能管!”
几个山匪见纤纤和旭阳竟然无视他们的存在,当着他们的面争论怎么处置自己,一时恼怒嚷道:“嘿,你们瞎啊?当我们不存在是吧?”
简直侮辱人,好歹自己一帮兄弟也是这一带让人闻风丧胆的恶匪,今日竟然被人这般无视。
几个土匪看了老大一眼,恶狠狠抡刀就往旭阳砍来,旭阳手指在袖中拈了个诀,一放,几人被定在原地,一个个龇牙咧嘴,保持着抡刀的尴尬姿势。
“就这样放过他们?”纤纤鼓着腮帮子指指一圈人肉雕塑,不服气问:“等到他们能动的时候,又跑去干伤天害理的事。妖害人,你们就要将妖收了,坏人也害人,你们就不管?”
“不是不管,是他们不归我管!”旭阳无奈道,他只是一个捉妖师,凡间有凡人的纪律法纲,有官吏帝王。
这是个什么破规矩,难道妖天生就要矮人一等吗?
“好,你不管,我管,从此刻起,你捉你的妖,我自己去行我的善。”纤纤气急败坏一跺脚,转身便走。
旭阳只当她说的是气话,也不加理会。将地上的女子扶起来,询问可有受伤,让她赶紧回家,回过身,纤纤早已不见踪迹。
郁郁葱葱的草丛后,面白道长透过错落的草缝,见旭宸御剑飞走后,问身旁的长须道长:“师兄,你知道那纤纤是妖,为何当时在城隍庙的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帮着她掩盖?”
“瞧到她发髻上那把扇子了吗?”长须道长支手捂须,眼冒精光。
“一把桃花扇,没什么特别!”面白道长不解道。
“不,那不是普通的扇子,那是一个神器。一个修炼不足千年的妖,身上带着神器,还拜入了风岭门的门下,有意思!”长须道长邪邪一笑,意味深长说。
面白道长一惊:“你说那把扇子是神器?”平了平自己的惊诧和声音,他又小声道:“难怪我的鉴妖铃不响,原来是受到了神器的压制。”
“当时风岭门的那个小子,还口口声声说这只妖是他的徒弟,你不觉得奇怪?”
“是很奇怪,谁不知道风岭门这些年捉的妖,加起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现在收一只妖当弟子,当真我们都没脑子吗?”
两人自顾躲在草丛里说话,全然不知他们的身后,半空中漂浮着一个倩影,正将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全听进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