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宫尚角明显变了,他似乎想通了什么,整个人的气场都平和了许多。
饭菜都已上齐,
宫尚角先是盛了碗饭给阿初,然后再盛了碗给宫远徵。
宫远徵震惊得都没敢接,他有些不敢置信的问:“哥,是给我的吗?”
他哥不生气了?
宫尚角眼眸里的无奈加深,“吃饭。”
宫远徵好哄的很,他接过了饭,轻抿着的唇角漾起一抹开心的笑。
阿初可没管他们的兄弟情深,她是真饿了,夹起菜就吃了起来。
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在咀嚼时微微鼓起,让宫尚角看着就有一种想投喂的感觉。
他挑好了鱼刺,用公筷把鱼肉夹到了阿初的碗里。
宫远徵在这方面经验不足,恰巧他又什么都爱学他哥,所以他不仅没吃醋,还有样学样起来,也夹了筷阿初喜欢的醉鲜虾,剥好壳放入到阿初碗里。
宫尚角无奈一笑,随后目光转向阿初,他不重口腹之欲,心思也全都放在少女身上,自然早已明了阿初的口味,也明了她在某些方面矜贵的可爱。
爱吃鱼虾,却不喜鱼刺和虾壳,别人挑好了才会吃,也不擅妆发着衣之事。
宫尚角瞧她今日别了个不同款式的铃铛,就知又是宫远徵替她梳妆打扮的。
他这个弟弟,最爱铃铛和辫子了。
少女身着一袭桃夭粉衣,墨玉般的青丝绾起了龙蕊髻,而余下的秀发则巧妙地编成两条辫子悠然垂落腰间,耳鬓两边夹着的粉白色嵌花铃铛盈盈一晃,漂亮的让人眼晕。
阿初不冷着脸的时候,眉眼间就没有了那股清冷得高高在上的感觉,反而显露出了尤为可爱的娇憨稚气。
宫尚角这才恍然发觉,眼前的少女比宫远徵的年龄还小。
她幼时便剑指江湖,灭无锋,夺天下,世人颂其英勇无双,其名响彻天下,她的强大让所有人心驰神往,他们追随她,崇敬她,依靠她,迷恋她,年少成名更是给她的经历添加了传奇色彩,却极少有人真正注意到,以韶华年岁走到如今的地位,她付出了多少努力。
同样失去亲人,宫尚角和宫远徵还可以相互依存,在宫门的庇护下长大。
而阿初不同,她从小被仇人养大,与自己的姐姐见面却不相识,十一岁就出来闯江湖,走南闯北。
不,或者不止是十一岁。
想到无锋残忍的手段,宫尚角唇角紧抿,他的心底泛起股说不出来的心疼。
他在外厮杀,自是了解闯荡江湖的不易。
若非无锋与宫门,她本应是孤山派中无忧无虑的小小姐,有父母疼爱,有好友相围,可以依靠自己的心意而活,想干嘛就干嘛。
或许日后她还会以其卓越的天资,成为武林无可争议的领袖人物。
但那条路,应是她自己选择的,而不是别人强加在她身上的。
阿初艰难的咽下嘴里的一口饭,她抬头对上宫尚角热烈的目光,里面流淌着令她熟悉至极的情绪。
昔日,当她的身世真相大白于世间,寒鸦肆等人的脸上就流露出这般的情绪——心疼怜惜愧疚到难以言语。
在那段日子里,本就对她很好的他们是好上加好,恨不得要把她缺失的爱都补给她似的。
阿初:“…….”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她一点也不缺爱的。
注意到宫尚角都没吃几口,而她碗里的菜都快冒尖了。
阿初也用公筷夹了个肉片给宫尚角,她弯唇笑道:“角公子别光顾着给我夹了,自己也是要吃点啊。”
吃你的饭去吧。
宫尚角心弦轻触微颤,他盯着碗里的菜,嘴角不自觉上扬,这副模样让阿初不禁感叹起来,到底是谁该心疼谁啊,起码她不会因为别人给她夹个菜就感动成这个样子。
看起来二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这么缺爱的吗?
宫远徵眉头凶巴巴的一蹙,他也夹了好多菜啊,为什么不给他?
宫远徵酸溜溜道:“哥哥向来只吃素食,我比较爱吃肉。”
那话里的意思,傻子都能明白。
宫尚角端坐着,用看似不紧不慢的速度把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得格外珍惜,一点都没有宫远徵口中的只吃素食的样子。
宫远徵瞪圆了眼睛,有些委屈道:“哥!”
见宫尚角含笑故意逗他,宫远徵哼了哼,把碗递到阿初面前,“我不管,你不能偏心,我也要你夹的,要很多很多肉。”
比他哥还多!
这次轮到阿初无奈了,她把碗接了过来,肉和菜都放了不少,“你本来就在长身体,饮食应该荤素搭配,才能滋养身体气血充盈,角公子也是,日日只食一餐,每餐还只吃素食,长此以往,脾胃难免受损,角公子应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医者父母心,阿初不自觉多说了几句,至于他们听不听,就不关她的事了。
少女难得絮絮叨叨起来,却一点都不惹人烦。
宫远徵的心里暖暖的,即便是在说他挑食,他却跟阿初夸他时一样开心。
他忍不住看了又看,要不是他哥在这里,宫远徵真的好想粘上去亲亲她。
宫尚角则是没想到阿初会提到他,
他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明明知道少女的话别无他意,他却依旧会为此怦然心动,以至于完全遮掩不住内心的喜悦。
她在关心他,一想到这点,宫尚角眉眼更加柔和了,他低声道了一句“嗯。”
声若微风拂柳,满是温柔回应。
三人共处一室,气氛竟开始诡异的温馨和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