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舟收拾好才回屋,表情略严肃,他这个人不说话的时候就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偏他话不多。
用阮棠自己的话说,就想看他表情一点点碎掉的样子。
就像是把谪仙拉入人间。
不过,这回阮棠可不敢再逗他,这孩子不禁逗,她怕他鼻血再流下去把体内那点血流没了。
飞星来的匆匆,阮棠正在吃剥好的石榴籽,一粒粒晶莹剔透,看着便诱人。
“大小姐,几个掌柜一大早去了县衙击鼓鸣冤,要以死证清白,说没有贪墨银子。”
阮棠冷笑一声,生气倒不至于,她早知道二叔不好对付。
她昨日当面说了几个掌柜的事就是为了把事情闹大。
这些年二叔管家,手下掌柜犯事,他脱不了干系。
她要回来掌家,这些人背叛了阮家,他们之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解,二叔索性就鼓动他们彻底站在她的对立面,说不定还有一搏的机会。
二叔为避嫌定然不会接这个案子,可衙门里都是他的人,便是他不出面,旁人也会给他面子。
但至少借用官府的威严堵了悠悠之口。
素来民不与官斗。
不得不说,这招真好。
凌舟目光一直在阮棠身上,果然被她料中,没想到一个小小县尉居然如此大胆。
“大小姐,现下要怎么办,还要继续吗?”飞星问道。
“不是已经闹到衙门了,那就让他们查。”阮棠不小心捏碎了石榴籽,汁水顺着手指流了一手心。
这几年守孝许久未曾染过指甲,看到的石榴籽,竟突然想染指甲了。
“他们敢闹到衙门,必然准备好假账本,到时候只怕被他们倒打一耙污蔑小姐。”飞星气不过。
明明昨日小姐已经占据上风,可一夜之间形势又逆转了。
这些人捧着阮家的饭碗,吃着阮家的饭,却和外人联合起来背叛小姐,他们都该死。
“着急什么,他们不动手脚,我们哪来的机会,走吧,陪我出去一趟。”阮棠起身。
都是意料之中的事犯不着生气,自己的身体自己要爱惜。
飞星看阮棠这般淡定,也不再多言,道了声是。
阮棠这才想起被自己晾在一旁的凌舟:“夫君今日在府里好好休养身体,晚上回来给你带礼物。”
凌舟想说他的身体没什么好休养的,可阮棠这般安排应有她的道理,便点头嗯了一声。
她一离开,像是带走了所有的光彩,房间一下子变的黯然了。
“小姐怎么不带着姑爷,姑爷功夫好能保护小姐。”飞星不解道。
刚才他看姑爷的眼神,似乎很想陪着小姐一起。
“你一个人保护不了我?不然我送你上山再学两年?”阮棠轻嗤一声。
飞星不好意思挠头:“属下能保护小姐,只是姑爷功夫在属下之上,他能更好保护小姐。”
飞星是阮棠父亲捡的乞儿,被收养后拜了名师学功夫就是为了保护阮棠。
他心气一向高,除了阮棠的话谁的话都不听,鲜少见他服一个人。
“别以为有姑爷你就能偷懒,还有,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你擅自查曹刺史。”阮棠目光陡然看向他,明显的敲打之意。
飞星一惊,大小姐怎么知道的。
他打听到宋景扬今日约了贵人在缥缈阁见面,那贵人定然是曹刺史,他本想乔装跟进去打听消息的。
他们约在这种地方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若是能挑拨他们的关系,宋景扬没了靠山,小姐便能少了许多麻烦。
“大小姐!”飞星低头,不敢解释。
阮棠收回目光:“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有的事不能急,曹刺史愿意帮我二叔必然是有利可图,我二叔除了阮家能有什么得他青眼的?”
曹刺史骨子里大概还是看不上二叔,只把他当做小卒,不然也不会让县令处处压他一头。
“可如果刺史帮着宋景扬夺家产,危及小姐性命呢。”飞星担忧道。
阮棠笑了笑:“是呀,我也奇怪,这三年里也不是没有机会杀我,为何偏偏留我性命。”
她可不相信宋景扬是因为兄弟情深,舍不得杀她这个侄女。
最有可能的是宋景扬猜到了阮家的秘密。
飞星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这话什么意思,怎么还自豪上了,那宋景扬可不是好人,小姐千万别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记住我的话便是,不要去打听曹刺史和我二叔的事,免得节外生枝。”
实在没必要给自己多招惹个敌人。
最关键,她目前没那个招惹的实力。
阮棠今日是去见阮泽宁兄弟俩,阮棠的私产这几年都是他们在打理。
她到的时候兄弟二人已经在包间等着了。
“大小姐!”阮泽宁和阮泽远起身道。
“两位兄长客气了,这几年多亏有你们,日后像小时一般叫我棠棠便是。”阮棠笑道。
他们都受过父亲恩惠,这些年对她帮助也很大。
但受过阮家恩惠的多了,像他们兄弟这般知恩的不多。
无他,人敬我,我敬人。
阮棠未下山之前便让兄弟二人留意族中适龄的孩子,加以培养日后打理家业是早就计划好的。
他们今日便是来送拟好的名单,顺便和阮棠商量接下来的事宜。
“族长这两日也在挑选人选,怕是要插手此事。”阮宁泽今日便是要来征求阮棠的意见。
族长便是打算趁着阮棠和宋二爷斗法无暇顾及这件事安插自己人。
“宁泽哥如今在族中威信渐重,可想过挑起族中大任?”
若阮宁泽想争族长这个位置,她愿意大力支持。
“我从未想过。”
阮宁泽显然没想到阮棠会问得这般直接,他和弟弟是孤儿,父母都是族人帮忙下葬的,后来又得宋景平青眼才有今日。
他的确想过族长的位置,但他的计划是十年之后。
“你可以想了,宁泽哥,我需要你做族长的位置,担起族中责任,这也是帮我。”阮棠道。
族长私心太重,本以为敲打之后他会安生,没想到他居然私下搞小动作。
她没精力两边周旋,家族这边只能选个她信任之人趁此机会替代族长的位置,才能无后顾之忧。
“我试试!”阮宁泽说试试,但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把握。
“那这次的人选便由你这个族长来定!”
阮宁泽再次震惊:“你信得过我?”
她不怕他安插自己人,将来掣肘于她?
“用人不疑人不用,我信得过宁泽哥,你尽管放手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