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咱们也算一同陪着主子受高嬷嬷教导,如今又都在京城。方才主子间闹的有些不愉快,花颜妹妹是二小姐身边最得宠的,应该知道咱们做下人的,理应劝和才是,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花颜不置可否,只微微笑着,没有紧着回应。
翠绮只得将她拉到一旁,小声道:“我们小姐也是没法子,素日里往来的都是各府贵女,上次小姐参加宴会,都是话赶话才不得已应承过了,说是等你们小姐来京,定会设宴相邀......”
花颜也清楚,这是因为二小姐乃探花郎嫡亲的妹妹,贵女们之所以想见见二小姐,大约都是受家族授意。
一则观摩唐府,毕竟唐府富贵的名声在临安可是人尽皆知。二来嘛,自然是有人打起了二小姐的主意。
二小姐正当妙龄,在外人看来,明年及笄后也合该提前物色亲事了,现下二小姐身份虽是低了些,但嫁妆必然是丰厚的。耳聪目明的人家估计也派人打听过唐府大小姐出嫁时的嫁妆,一个庶出的都如此风光,轮到嫡女出嫁,不知要煊赫成什么场面......
花颜这两日整理涤丝阁的消息,知道京城的贵人们一贯会踩高捧低,依着这个思路,说起来侯府大小姐大概都比不上二小姐。
翠绮话音再转,就说出了这回来的最终目的。“听说府上是两处宅子并成了一处,其中原来有一处是国子监孔祭酒的老宅,后院布置的十分雅致在京中很有些名气。”
花颜闻言面色立即冷淡了些,不着痕迹的将翠绮挽着的手拿开,翠绮依旧自顾自道:
“花颜妹妹不妨劝劝贵府二小姐,身处京城还是入乡随俗的好,我们小姐总归也是一片好意。虽说现下大肆办宴不合时宜,但闺中小姐间的游戏,即便传出去也不算夸张。借着我们小姐提供的机会,二小姐既能认识权贵家的小姐,又能将名声传出去,岂不是一举两得?”
难为翠绮说了这么多,但这话与花颜却说不着。
花颜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慢慢开口:“翠绮姐姐言之有理,只是姐姐也知道,咱们跟着高嬷嬷学规矩,最后一日嬷嬷曾对咱们提点过。
‘不管任何时候,须知替主子拿主意是大忌’,咱们这些做下人的,要紧的是安分守己做好份内之事,旁的却是不好插手的。”
言尽于此,花颜回到座位坐下。
侯府二小姐或许真没有存着坏心思,但翠绮提到原先隔壁的宅子,肯定是有心人对侯府二小姐单独提过的。唐府两处宅子合并,其中翠绮说的那处是大少爷现下居住的云起院,是府上为大少爷的亲事另行布置,且大少爷已经入住一段时间了。
蹿腾着二小姐在此处办宴,这人的心思未免有些太直白了。花颜眼眸垂下,将刘尚书府上的小姐提到了警戒名单上。
翠湖见翠绮也没办成事,冷哼一声道:“我就说咱们也是白来,都是一群上不得台面不识好歹的东西,如今身份还没倒个儿呢,倒像是咱们侯府巴望着唐府了。”
花颜转身,面色一沉,道:“翠湖姐姐这些年毫无长进,莫非忘了当初挨的手板子,侯府唐府本就血脉相连同气连枝,何来巴望一说?”
她走到翠湖跟前,“翠湖姐姐存心挑拨,一会少不得要问问大小姐身边的人,依侯府的规矩应如何处置。”
虽只短短半天时间,但花颜综合以往收集到侯府大小姐的消息,知她是一个规矩极严之人,看其身边的丫鬟行事也能佐证一二。且侯府大小姐对二小姐这位妹妹的血脉压制还是很有效的。
翠湖听了面上果真浮现一丝惧怕,兀自嘴硬:“你...你...休要胡说,我几时有挑拨之意。你一向巧言令色,又长了狐媚子的模样,也不知云夫人怎会放心将你留在二小姐身边。”
明月忍不住起身上前,没好气道:“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浑话,说不过我们花颜就攻击些有的没得,难道你长得丑还不允许旁人生的好看?”
翠湖鼻翼两侧生了痤痱(痘痘),形如黍屑,闻言不自觉的拂面遮挡。
蕊珠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翠湖姐姐莫气,人要衣装,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不能穿红戴绿坏了规矩,但胭脂水粉遮遮瑕,效果还是有的。”
梦竹因翠湖冒犯二小姐,正觉气闷,忍不住接话道:“咱们府上的胭脂铺就在东市街,姐姐不妨去瞧瞧。”
蕊珠立即给出了最后一击:“不知府上下人们的月例可够用,我们小姐近日赏了咱们一罐桃花珍珠粉,效果极好,不过价格不菲,若姐姐买不起,挑些下人们惯常用的也聊胜于无。”
翠湖涨红着脸掩面逃离,翠绮一时也觉得难堪,心里对花颜与唐府二小姐也多有腹诽,自家小姐这次虽莽撞了些,但总归也是为她们好不是?翠湖说的也没错,果真不识好歹。
花颜憋着笑意,转头看到翠绮脸色不虞,暗忖倒也不好将关系闹僵,便与翠绮同出屋外。
“翠绮姐姐莫气,府上二小姐一片好意,我们小姐自也是领情的。只是咱们唐府刚到京城时日还短,一来府上总也要归置一段时间,二来因着与京城各府还没有交际,若此时办宴有些唐突不是。”
花颜说着话解下腰间一枚葫芦形荷包儿,塞到翠绮手上,“还要劳姐姐将此间思量与主子解释一二。”
翠绮面上稍霁,推心置腹道:“妹妹善解人意,也叫咱们好与主子回话,花颜妹妹也别怪姐姐多嘴,我们小姐虽贵为侯府嫡女,其实在外处境也极艰难。”
花颜便难得提点了一句,“临近七月,暑热难耐,在府里避避暑倒也极好。”
等回了唐府还没两日,花颜便听到消息,侯府二小姐身子不爽利,拒了几个宴请。
二小姐闻听后,与花颜道:“她虽贪婪,本性倒不坏,如今也添了一个‘乖觉’的优点。”
花颜正在研墨,思量道:“应是侯府大小姐出了面,奴婢私下瞧着,侯府二小姐对大小姐有些惧怕。”
二小姐点点头,“大堂姐不常露面,但是个心有成算的,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