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二人按计划先参观大昭寺和布达拉宫。
让林思武担心的事情不幸发生了,林慧珍又因为不懂规矩,在香炉焚香时,因为火不够旺,用嘴吹,结果被一名身穿藏族服饰的莫拉(中年妇女)呵斥——不许用嘴吹,那不是有风筒吗?
林慧珍一脸黑线,眉头微蹙,反驳道:“哪来的规矩,哼。”
“你们不懂,也要问问,寺庙是非常庄严的地方。”莫拉操着生硬的普通话,让人听了格外紧张。
“对不起,我们第一次来。”林思武微笑着双手合十,向其道歉。
林思武本以为道个歉也就过去了,谁知道这莫拉是个虔诚狂热的信徒,摆出一副誓死扞卫教规的姿态,不依不饶地非要林慧珍磕头谢罪,还说要捐最少一千元,否则菩萨会怪罪。
林慧珍一听,气得呼呼喘,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抓着林思武胳膊的手颤抖个不停。
林思武急忙搂紧她,低声安慰她别害怕,不要往心里去,菩萨是慈悲心肠,不知者不怪。说完,林思武瞪了莫拉一眼,搂着林慧珍要离开,这时被一名同样身穿藏袍的黑脸扎西拦住了。
“你们得罪了菩萨,不可以走。”
林思武也是被惹火了,瞪了他一眼,用手大力一推,试图推开他。黑脸扎西一见林思武居然敢动手,也恼了,伸手去抓林思武的手腕。
林思武心里暗笑,心想:“就你这样还想和我动武,若不是这里是寺庙,我不揍你个鼻青脸肿?!”
黑脸扎西抓住了林思武的手腕,面露凶相,大嚷着让林思武给菩萨谢罪赔偿。
这时,周围的游客纷纷聚拢过来,望着林思武二人窃窃私语。林思武注意到,刚才在自己身边的同样烧香的另一名内地女孩脸上露出惊恐,用手紧紧地按住自己的嘴巴,生怕也连累到自己。而她的同伴则是镇定地把手机对准了自己,似乎在录像。
“你是什么身份?这里是上师说了算,你放开手,我们去见他。”
就在这时,替林思武换零钱的女导游走了过来,一见发生了冲突,急忙走过来用藏语询问,末了,对林思武说“唉,你惹这些藏民干吗?他们为了信仰,可以跪拜朝圣上千里。”
林思武冷笑着说:“我们不知道烧香的规矩,因为用嘴吹了香火,就让我们磕头谢罪,这也就罢了。还让我们捐一千元钱。我觉得他们的做法不对,就想走,然后他就拉住我不放。我说去见上师也不准,这太过分了吧!他是什么身份,我问了,他也不回答我。”
“啊??这样啊!”地陪导游又和黑脸扎西说了一通,黑脸扎西急了,放开林思武的手,一拳打了过来。
林思武莫名其妙,没想到这黑脸扎西突然动武,猝不及防,被打得倒退一步,痛得直咧嘴。
林慧珍吓得脸色惨白,想要上前劝架,被林思武一把推给女导游:“苏导,帮我照看一下她。”
这时,人群骚动起来,外地游客纷纷指责黑脸扎西。黑脸扎西对此毫不在乎,用手指着林思武,生硬地喝道:“你,跪下!”
“神经病,你想打架吗?”林思武也急了,冲上前去,毫不示弱地伸出手指指着他大骂。
黑脸扎西见林思武用手指着自己,气愤填膺,抬腿踹向林思武。此刻,林思武也顾不得这是寺庙了,伸手抓住他的脚用力一拉,同时飞起右腿,扎扎实实地踹在黑脸扎西的小腹。
黑脸扎西壮硕的身躯像纸团一样飞起,重重地砸在游客的身上。
黑脸扎西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号叫着抽出腰刀,向林思武砍去。
周围一片大声惊呼,游客四散退开。
“贡布,住手!”
一声大喝震得众人耳膜嗡嗡响,林思武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黑脸扎西手里的刀,见其身形一缓,于是一掌重重地击打在他的手腕上,随后由掌变手,抓住他的右手用力一拉,黑脸扎西因身体惯性站不住脚,一头栽倒在林思武的左侧地面上。
这时,众人才惊讶地发现,那把藏刀已经落在林思武手中。
“好!”不知道是谁大声叫好,周围立刻响起了一片掌声。
林思武快速地环顾四周,再见无其他威胁,只有那名莫拉过去搀扶黑脸扎西,于是走到林慧珍的跟前,拉起他搂在怀里,随后把藏刀扔在地上,分开人群要走。
“施主请留步,在下替贡布向您赔礼了!”那名中年喇嘛左脚跨出,身体瞬移到林思武面前,双手合十,向林思武躬身一拜。
林思武一愣,待回过神来,也向中年喇嘛回拜,随后站直身体,对他道歉:“是我们不懂规矩,本来无心之举,惹得那位扎西执拗护法,我实在忍无可忍,还请大师见谅。”
“呵呵呵,我是都看在眼里的,不怪你。”喇嘛神态恭谦,脸色平静,不悲不喜。
“呵呵呵,那大师有何指教?”林思武咧嘴一笑,心想:“我动手之前,已经查看过周围,根本没见到这喇嘛,他说看在眼里,岂不是撒谎?!”
“想请你和女施主过去饮杯杯茶压压惊。”喇嘛的手没放下,林思武可没信心和兴趣去和他动手,因此无可奈何地说:“那就因缘际会,恭敬不如从命。”
就这样,在周围无数目光注视下,林思武牵着林慧珍的手,和导游一起,跟着这喇嘛向后院的偏房走去。
林思武边走边掏出纸巾,搂着林慧珍给她拭擦眼泪,安慰她不要怕。
四人一路前行,穿过一片松林,来到山坡下的一栋建筑大门前,中年喇嘛轻轻叩门,里面立刻有小喇嘛开门,双手合十对众人行礼,随后躬身挥手示意几人请进。
屋子里面空间非常大,墙面彩绘着千佛逍遥图,靠墙摆放三尊威严的佛像,巨大的供台上摆满了供奉和酥油灯,木地板上铺着牦牛毛编织的地毯。
一位身穿酱紫色麻布棉袍的喇嘛正背对着众人坐在蒲团上打坐。
“上师,您请的客人到了。”中年僧侣说完,退到门边,扯来一只蒲团,盘腿落座,开始手捻佛珠诵经。
“欢迎几位施主莅临茶舍。”
一名小沙弥端着装满茶具和干果的银盘放在地上,然后向站着的林思武几人一挥手,示意几人也落座。
地陪旅游是西藏本地人,替林思武二人扯过蒲团,拉着林慧珍坐在林思武的后面。
就在三人呈品字形坐好后,中年喇嘛轻敲一声铜磬,背对着众人的老喇嘛才停止低声诵读,挺直身体,缓缓起身,手捻念珠,躬身来到林思武面前,再次落座在蒲团上。
“几位施主,让你们受委屈了,那个贡布性情天真鲁莽,我已经罚他多次。”老喇嘛嗓音低沉并带有磁性。
“嗯!” 林思武点点头,对这老喇嘛敬佩不已——他不在现场,却对刚才发生的事儿了然于心,真是了得。
林思武心念所致,双手合十,就坐在蒲团上,对着老喇嘛拜了三拜。
“我该如何称呼您啊!”林思武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
“我的中文法号叫慧圆,你就称呼我慧圆吧。”令林思武没想到的是,慧园的普通话这么好,不禁好奇心大增,于是开口问道:“您是佛学院毕业的?”
“是的!到大昭寺八年了,请喝茶。”慧圆向林思武挥手示意,轻声说道。
“呵呵,那和您聊天就顺畅多了。”林思武一下子感觉轻松很多,心中的烦闷和忐忑不翼而飞。
“我第一次见到贡布,不熟悉,只是觉得他过于执拗,呵呵,我本来已经要走了的。”林思武笑了笑,没话找话,不知道慧圆为何撇开黑脸扎西,单独把自己喊过来。
“你们是过来旅游?”慧圆示意林思武身后的导游和林慧珍也喝茶。
“是的,下午去布达拉宫。”
“别为刚才的事儿影响心情,这种事儿,在红尘每天都在发生。我送你们三件礼物吧,保佑你们远离烦恼。”说完,慧圆起身走到供桌面前蹲下,从下方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拿出三条手串,返回林思武面前坐好,递给林思武。
林思武打量了一下,手串是黑檀木的,颜色晦暗,猜到应该是慧圆用过的,于是又双手合十拜谢。
三人喝了一会儿茶,道谢后起身告辞。
“慧圆师傅,我叫林思武,以后给您写信叨扰。”林思武出门前,再次向慧圆行合手礼。
三人出门后,林思武向导游致谢,导游客气几句说要去取票,约好下午两点在布达拉宫入口见面。
“刀哥,那会儿吓死我了。”林慧珍紧紧地挽着林思武的腰,似乎惊魂未定。
“以后遇到这类事儿,你别担心,对付这种人,三~五个的不在话下。”林思武搂过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二人上一辆的士,林慧珍搂着林思武的腰,靠在林思武怀里说当时吓死我了,这些人怎么不讲道理啊,真是愚昧,就用嘴吹了一下香火,又让我下跪,又让我赔钱的,这景区也没人管,简直是地痞流氓……打不过还动刀子,真是难以想象。
林思武搂着她,嗅着她身上像兰花似的幽香,听她声音中幽幽地透着无尽的委屈,柔柔,让自己心里也莫名伤感起来。
出租车司机是一名胖胖的中年人,黝黑的脸上带着些许高原红,在二人沉默时,插嘴问了几句,弄清原因后也说有些寺庙很不像样子,对外地游客乱收费不说,还态度恶劣,该整顿了。
当听到林思武说起慧圆喇嘛,连连点头称赞,告诉二人,慧圆经常外出宏发,在藏民心目中被称为上师,是正统传承,经过金刚上师之密法灌顶的。
林慧珍说,我们倒也不是毫无收获,机缘巧合认识了高僧,以后如果再来,要带些礼物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