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廷兄……”楼云廷离开之际，裴云归在后头唤住了他。
裴云归稍显狼狈起身正要开口说什么，楼云廷却脚步稍顿。
只语气冷淡说了句：“莫要与我多言什么要先筹谋等时机之类的话，本王即刻就要强攻去夺回裴云棠的尸身。”
原以为会听到裴云归劝诫他不要冲动之类的话，却只听到裴云归沙哑着嗓子朝他道了声：“云廷兄，多谢。”
多谢他骂醒了自己龟缩不前的怯懦。
听得他突然的一声多谢，楼云廷面色怔了瞬，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走出了营帐。
一出营帐便唤来了随从：“东乌。”
“属下在。”心腹东乌很快上前应声：“王上是否有吩咐？”
楼云廷沉着一张脸，语气冷峻道：“集结王庭所有将士，强攻壶关城。”
看到楼云廷沉痛的面色，又想起城墙前血淋淋的尸身，东乌当即便意识到了自家王上要做什么。
但未见裴家军动身，他还是疑惑问了句：“王上是否要攻城夺回裴姑娘的尸身？
可属下见裴家军未动，仅凭我们的人马只怕无法将……”
话音未落，迎上的却是楼云廷骇人的神色。
随即立马噤了声，领命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楼云廷依然面色淡淡，只朝另一矮个心腹大虎吩咐道：“将本王的战马……”
一旁的大虎立马心领神会，还不待楼云廷吩咐完，便急忙去准备了：“王上稍等，属下这就将王上的战马和配剑取来。”
很快，东乌集结好了夜戈的人马，楼云廷也已穿盔戴甲，翻身上马率先冲出了大营。
主帐，裴云归也已穿戴好了战甲、持起了长枪，裴家军也已做好了强攻壶关城的准备。
这时，帐帘被人撩开，来人是着一身素色僧袍的裴司寂。
“二叔，棠儿她……”裴云归自觉无颜面对家中长辈，甚至不敢抬眸直面自己二叔。
裴司寂走近自己侄儿，无奈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自责，棠儿的事，怪不得你。”
但他也感慨起来：“当初听你说起棠儿一心想要嫁于那北狄大王子，我还当是小女儿家为情所困呢？”
毕竟他自己就是。
“不曾想，棠儿竟是存了这般心思。小小丫头，一介女子，竟也有此魄力，相比起你们，倒叫我这个做长辈的惭愧不已。”
裴云归却还在自责：“二叔，此事都怪我，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不称职，相处十余载的兄妹，我合该早先察觉到棠儿的心思的。”
裴司寂却只是摇了摇头：“此事怪不得你，亦怪不得任何人，棠儿这般，无非时也命也。”
外头空青来报将士们都已整装待发。
裴司寂便问道:“是要强攻壶关城夺回棠儿尸身？”
裴云归点点头。
裴司寂便道：“对方抓住了你这个主将的软肋，此番攻城，我方必受掣肘，攻城定然不易。但棠儿的尸身我们必然是要夺回的。
所以记住，你先与夜戈王打配合攻城，但不要急着去夺棠儿的尸身，先尽量减少我方伤亡，延长攻城时间。
至于棠儿的尸身，只要攻城之战能拖到天黑，我自有办法取回尸身。”
眼下午时未至，若要在已方兵将及主帅受敌方掣肘、还要减少伤亡的情况下，想要将攻城之战拖延至入夜并不容易。
而堂堂裴家军主将的妹妹的尸身挂以城楼前示众，是很好的示威手段。
想来赫连拓是不会轻易让他们夺回自己妹妹的尸身的，所以裴云归应下了裴司寂的话。
裴云归首先率先锋营出营时，楼云廷已经带着夜戈将士们攻城了。
夜戈将士们在他们的王的带领下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强硬势头攻城，楼云廷更是亲自带人冲在前头。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夺回裴云棠的尸身。
以往傲慢懒散的男子，眼下全然没了过去的不羁之态，转而被认真坚定替代。
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城墙前‘刺眼’的躯体，只一眼，又再度红了眼眶。执剑的手紧了紧，面容亦多了几分痛色。
奈何，北狄也做足了守城的准备，更是早早预判了对方的动作。对裴云棠的尸身看的更紧了。
面对漫天而落的箭矢，将士们停滞不前，想一鼓作气上去抢夺尸身的楼云廷也屡屡被逼了回来。
“云廷兄小心！”
当……
楼云廷大半的心思都在夺回尸身上，太过上心专注，以至于他一时没注意到侧边直逼面门而来的箭矢。
幸好裴云归及时赶到击落了箭矢：“暗箭难防，云廷兄当心。”
反应过来的楼云廷并未说什么煽情的话，只开口道：“我们一起，协力夺尸身。”
裴云归再次持枪击落一剑，眸色微眯对上高墙上的男子，眸中怒火翻涌又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
“只怕要夺回棠儿的尸身，极难。”
楼云廷也察觉到了高墙上的视线，顺势望去。
悠悠挽弓的赫连拓对上两人的视线，丝毫不惧，还带着明显的挑衅和志在必得的把握。
唯有楼云廷率先带人疯狂攻城令他有几分意外。
“畜牲赫连拓，该死的混账！”
楼云廷望向高墙，咬牙切齿开口：“你且等着，本王一定亲手宰了你，届时也要叫你尝尝被人活生生剖腹的滋味。”
说罢提剑再也顾不上其他，就要再次冲上前。
“云廷兄，切莫冲动。”却被一旁的裴云归及时拦了下来。
在楼云廷未开口发飙之际，便忙道：“此时冲动无济于事，先让冲车和云梯上前。”
……
裴司寂预判的不错，此番攻城极不顺利。
临近日落前，裴云归和楼云廷一直交替指挥作战攻城，仅仅一个白日便攻城不下七八回。
奈何他们心有顾虑，一直未见成效。
城墙上的北狄士兵都开始嘲笑他们了。但他们没有因此放弃攻城，直到夜幕降临，裴云归等人再次率军攻城。
攻城半个时辰后，便会不管成效撤兵，时隔一刻钟，便又会涌出另一批攻城的队伍。
如此往复两三次后，在第三次攻城时，裴云归突然命人加大了攻城力道。
被戏耍几次后稍放松了些的北狄兵士被打的一个猝不及防，终于攻城的将士们越发逼近高墙了。
而这时，自攻城队伍里突然窜出两支箭矢，稳稳射中了高墙上看守裴云棠尸身的兵士手中的火把。
虽然其余兵士很快递了新的火把来，但就在火把熄灭后的那个空隙，城墙前悬挂尸首的长绳却晃了晃。
有赫连拓的叮嘱，几名兵士也不敢掉以轻心，连忙去查看尸首，见尸首还在，便松了口气。
还是一如既往，待攻城半个时辰后，攻城的将士们又一窝蜂的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