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晴满眼星光看着赫连瀚,“信我。”
赫连瀚只觉得心跳如鼓,呼吸都粗重了,两者相互应和催动,盖过了其它声音,他不敢置信,但他愿意赌一场。
点头。
吴晴绕着赫连瀚游了一圈,露出欣喜的笑意。
谢谢你,相信我。希望一直如此。
他的眼中也被传染了她的星光,还有快乐,
吴晴深吸了一口气,赫连瀚跟随了同样的动作。
她拉着他一起向水下潜去。
吴晴默数着时间,回身看见赫连瀚的俊脸,近在咫尺,他的跟随让她满心欢喜。
他赤着,没有一丝遮盖,双腿用力的划动,动作并不大却是舒展的,在水中也展现着他的优雅与力量,这一刻也还是一匹极具攻击性的头狼。
二十秒,吴晴拉一下赫连瀚,伸手向水面指,赫连瀚会意,点头。
两人携手冲出水面,大口呼吸——好吧,吴晴装的。
自己刚晕过一次,赫连瀚会水,想在水面以下以游泳的方式耗尽他的体力,可能性不大。她怀疑自己会先于他耗尽。
但是下潜不同,她有十足的把握让他耗尽体力,产生恐惧。
看着赫连瀚缓了几口气之后,她又牵着他的手,说:“下去。”
再次潜入水中,吴晴的手还在赫连瀚的腕上,他的脉搏还算平稳。
水面的波光在迅速退远,跳动的波光是唯一的参照物,心中再次数秒。
吴晴松开手,欢快的游开,围着赫连瀚游一圈,忽远忽近。
近时看着他的眼睛,远了看着他的动作。
二十五秒,吴晴游回到赫连瀚身边,拉一下他,赫连瀚顺着她的力道直接向上,根本没有等她指向水面。
是默契,还是他着急了?
她从后面拉一下赫连瀚,男人回头,眼中没有惊慌,吴晴上前把自己的唇贴上,口中的一口气渡过去。
两人距离太近,近到失焦,但她还是看到男人眼神中的波动。
再次冲出水面,大口呼吸——这次吴晴不是装的,其实这次潜得比上次深,只是赫连瀚没有察觉。
吴晴再次说:“信我。”
她眉目含笑,朝赫连瀚认真点头,赫连瀚也点头,眼中传染了笑意。
他怎么能不信,她把自己的最后一口气都渡给了他,和着淡淡的茶香。
两人再次入水。
吴晴一只手捂住了赫连瀚的眼,赫连瀚会意闭上眼,跟着她向下,向下……
吴晴感觉着水压的增加,松开了手,赫连瀚依然闭着眼睛。
她改变方向,开始横着游。
赫连瀚停了下来,他睁开眼睛,发现昏暗的光线中有一点看不清吴晴的脸,但靠近一些,还是看见她微笑的脸。
她松开他,忽然向他挥一挥手,继续向浓黑不见底的下方游去……
赫连瀚突然慌了,她要去哪?他想要去追,却发现自己办不到。
吴晴斜刺里冲过来,从后扶着他的腰,让他感觉自己的存在,再游到他面前,渡给他一口气,朝着他笑。
赫连瀚感觉心放下了。
吴晴开始带着他在五米左右的深度,下潜与上浮,从他身边游走再回来,每次时间都不长,然后到水面换气。
赫连瀚第一次把自己身体的掌控权交给别人,感受着在水中的自由。
吴晴感觉得到男人的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
再次沉入水中,赫连瀚再一次看着吴晴从他的身边离开,他开始再次好奇打量着水中的一切,跳动的波光在头顶,幽幽泛着蓝,从上方漫下来。
他在心中默数了十个数,吴晴没有回来,十一、十二、十三……二十!
人呢?!!
有什么一下遮住了眼睛。
周遭死寂,赫连瀚一慌当场呛水,他想要解救出眼睛,却挣胡乱挥舞双手,心跳瞬间如狂风骤雨。
不只是视觉的黑,声音与光线同时间消失,方向与边界不复存在。
赫连瀚又回到曾经的噩梦中,无边的黑暗,无能为力,心中一片兵荒马乱。
一切都离他而去,特别是母妃,身体如陷泥沼,挣扎也是向下,不挣扎也是在下沉。
吴晴已经到水面吸了一大口气留在口中,看着赫连瀚剧烈地挣扎。
一次心跳像一世纪那么温长,她并不比赫连瀚好受,看着他那样,她心疼了,紧张又心疼。
仅仅等了五个心跳,已经是她的极限。
吴晴以最快的速度游到男人身边,手指摸到他后腰的一瞬,赫连瀚迅速缠过来,力量大得惊人,吴晴猝不及防……怎么还这么大力气?!!
她奋力与他的手脚周旋,找到男人的唇,她甚至不知道男人那一刻是来要她嘴中的一口气,还是来要她的命,疯狂而大力。
她没有躲,一手解开他眼前的布,一手固定他的头把全部的气都渡给他。
他终于平静下来,瞪着眼睛看着她,似乎想要一个解释,她转身游开。
赫连瀚跟上吴晴,嘴里的血腥味中带着淡淡的茶香,微苦。
他这才看见吴晴在往身上系她的心衣,刚才那块布是……她的心衣。
赫连瀚用牙齿磨着自己两腮的肉,她说“克服对水的恐惧”,是这样的吗?以毒攻毒的方法?
呃,那块布也是吗?
吴晴划出水面,大口呼吸,到这一刻她突然后怕,她千算万算,却低估了他的体力。
她险些被赫连瀚像任何濒死的溺水者一样,把她缠死。
两人基本一样惨,几乎都是爬进帐子的。
吴晴才不管自己湿不湿,直接把自己扔在了皮毛上,她得缓缓。
赫连瀚比她强点,单膝跪在了吴晴身边,一手摸在女娘的脖子上,没有用力,却威胁意味十足。
“你是疯了吗?我差点掐死你。”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吴晴全不在乎赫连瀚的手,对着帐顶两眼发直,“因为你还不够信我。”表面上看是信了,可是在生死关头的条件反射骗不了人,那更真实。
就像汽车司机在危险来临时,同样是急打方向盘,有人向左而有人向右。并不是司机左利手还是右利手,仅仅是在司机心里自己与副驾的人,谁更重要。
那是大脑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是人心潜意识中早就判定好的孰重孰轻,很可能连本人都不知道。
赫连瀚并不明白这一点,“还让我怎么信你?”
吴晴豁然笑开,目光移回到赫连瀚脸上,与他对视,“永恒不是亿万年,是和你一起做对短命鬼。”
赫连瀚听了心头一麻,良久才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疯子!!”
吴晴依然在笑,“我从最一开始就是,从没变过。”
也无怨无悔,从最一开始想要谈场恋爱的就是自己,先看上赫连瀚的皮相的也是自己,先一步动心的还是自己。
要破开他对水的心魔也是自己。
还有什么可报怨的?他的并不是全然到骨子里的相信,也并没有错,就和遇到危险的司机一样。
她又把目光移回到帐顶,“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成功,但是我尽全力去做了,你觉得呢?”
赫连瀚也是疲惫至极,不知何时已经松开吴晴的脖子,转身躺在了吴晴身侧,他不知道这个女娘在说什么,问:“什么?”
“我想把你在水里逼到绝境,再在绝境中给你希望,一次又一次,反复的驱逐你心里原有的恐惧,也反复用我自己来替代掉你的恐惧。”吴晴解释。
赫连瀚呆住了,他没想到是这样的,他只以为她是玩过火了。
“可是你心底最深处并不信我,所以我并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赫连瀚有些气恼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