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煜一愣。
他跟盛徐行是初中同学,两人相识多年,平时在他面前,盛徐行总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他还是第一次见盛徐行露出这么严肃的样子。
孟煜想起盛徐行从未露面的“女朋友”,虽然不合时宜,他还是问:“那个国际志愿者是你女朋友?”
“……对。”
孟煜叹了口气。
能让盛徐行这么求人,他肯定很爱那个姑娘。
“好吧。”孟煜说,“我现在去打电话联系机构,晚点再给你回复。”
挂断电话,盛徐行不敢耽误,一刻不停地操作手机,在同城外送软件上大量购买防疫用品——
过滤效率达到95%的颗粒物防护口罩,成套的防护服,一次性手套,酒精喷雾,酒精湿巾,免洗洗手液,消毒水。
因为目前还不知道瘟疫类型,贸然吃药有可能会加重病情,盛徐行没敢购买太多药物,只买了一些适合未出现感染症状的人吃的基础预防病毒药物。
东西下单后他全部加钱选了专送,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
忙完这些,盛徐行回到铜镜前,正色道:“江姑娘,接下来有件风险很大的事需要你去做。”
江颂宜闻言,下意识坐直身体:“您说。”
“以我看过的史书为例,瘟疫这种东西,一旦扩散开来,要是找不到防治的办法,当地的官员很有可能会关闭城门,烧死城内所有已感染和有感染风险的人,以此达到隔断传染源头的效果。”
江颂宜脸色一变。
“你别怕——”盛徐行连忙安慰道,“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就是为了制止事态走向绝境,想要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就要知道瘟疫的毒株类型。
我拜托朋友联系专业的研究机构,晚点他们会送来密封容器,你需要近距离接触感染人群,取至少5-10份不同感染者的唾液或者血液作为样本,送回我这里。”
江颂宜闻言,眉头紧蹙:“可是这么一来,接触了那些东西,您岂不是也有被感染的风险?”
她不能让盛徐行以命为代价来帮她。
“不会。”盛徐行说,“我会投送消毒水过去,你采集到样本之后把容器密封好,消几遍毒再送过来给我。”
江颂宜:“……”
她接触到的医书上说过,病毒在没弄清楚毒株类型和传染力度之前,谁也不知道它会通过什么途径传染。
虽然密封加上消毒能有效阻断病毒传染,但安全性并非百分百。
盛徐行看出她的顾虑,故作轻松一笑:“就算传染上了,我这边的医疗也比你那儿要发达得多,只要发现得早,尽快治疗,我不会有事的。
反倒是你,千辛万苦来到庭州,如果全家覆没在这场瘟疫里,那才叫浪费我的心血。”
江颂宜想起家中的亲人,咬咬牙,心一横,决定自私一回。
“好,我会万分小心的。”
过了十多分钟,盛徐行下单购买的东西陆续送到古董店。
考虑到江颂宜如今住在客栈,人多眼杂,盛徐行没有一次性投送太多东西,只选择性送了足够她跟江怀川用的份量过去。
“戴好口罩和手套。”盛徐行叮嘱道,“至于防护服……”
他本想让江颂宜把防护服的帽子给剪了,穿在衣服里面。
但无法保护头部,防护服便失去大部分防护效果。
就在他为难时,江颂宜说了句“您等我一会儿”,便快步跑下楼。
过了一刻钟,她带着两个黑色的幂篱回来了。
换上防护服,在防护服外面穿上自己的衣服,再戴上口罩和手套,最后戴上长长的幂篱。
这样的江颂宜看起来有些臃肿,但好歹算是防护到位了。
“不错,这样也不失为一个法子。”盛徐行道。
他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是孟煜打来的电话。
“机构联系上了,我给了他们地址,他们正在送密封容器去你家的路上,保守估计半小时到。”
孟煜警告道,“一定要小心,知道吗?要是没做好防护导致病毒外泄,造成大规模感染和伤亡,你跟我就成千古罪人了!”
“明白!”
盛徐行再三保证一定会小心,孟煜这才挂断电话。
耐着性子等了半小时,机构的人来了。
谈价格和签协议都很顺利,盛徐行心中着急,给价十分痛快,很快就拿到了密封容器。
负责对接的机构工作人员姓黄,他问盛徐行:“盛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过来取病毒样本?”
盛徐行想了想,说:“最迟今晚,最早明天早上,我拿到了就给你们打电话。”
“好的。”
送走工作人员,盛徐行把密封容器投送过去给江颂宜,将机构工作人员交代的注意事项叮嘱了两遍,确定江颂宜记住了,这才道:“去吧,注意安全。”
“好!”
江颂宜起身,正要关掉铜镜,盛徐行突然喊她的名字:“颂宜。”
江颂宜一愣。
盛公子平时都是叫她“江姑娘”,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江颂宜下意识“啊”了一声。
“一定要小心。”盛徐行神色担忧又严肃,“一切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为主,要平安回来……好吗?”
迎着他关切的目光,本来心中忐忑的江颂宜莫名生出几分勇气。
她用力点头:“好,我会的。”
收起铜镜,江颂宜叮嘱江怀川待在客栈里不要乱跑,她则把数十个采样瓶装在竹篮里,在竹篮上盖上一层花布,这才出门。
江颂宜这趟出门目标明确,直奔城中最大的医馆。
到了医馆所在的那条街,隔得老远就能看到医馆门口大排长龙,走近了能听到呻吟声和咳嗽声此起彼伏。
数百位病人在家属搀扶下排队等待看诊。
有些病人明显发起高热,烧得摇摇欲坠,有些病人手臂皮肤显出青紫色,还有的病人嚷嚷着头痛,不时咳出带血的痰。
江颂宜不想引人注目,她行到队伍末端,盯上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孩。
那孩子发高热发得嘴唇干裂,窝在母亲怀中不断哭泣。
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拍着孩子的背,嘴上说着哄她的话。
江颂宜走过去,低声问:“嫂子,能不能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