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姜吟的询问打断了他的思绪,她一脸困惑,从病房内缓缓走出,见到金琳脸上尚未完全散去的愠怒,关心地问道。
金琳迅速收敛了情绪,踱步至姜吟身侧,轻描淡写道:“没事,不过是处理了一只自不量力的蚊虫,没有打扰到你的休息吧?”
姜吟轻轻摇了摇头,长睫微垂,掩去了眼底的情绪波动。
她的声音细如蚊呐:“没有,只是隐约听到了郭筱钰的声音。”
实际上,郭筱钰那番剧烈的动静,在这寂静的夜晚里,即便是失眠的姜吟也无法忽视。
她敏感地捕捉到金琳不愿让自己涉足的态度,故而小心探询,袖中的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心中却是一片了然——小姨总是这般,不愿让自己担忧分毫。
金琳轻轻推了推姜吟,拉起她的手,一同回到病房内坐下,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放心,一切都好,你只需安心休息,不必多虑。”
语毕,她随手取过床头柜上摆放的苹果,手法娴熟地削起了皮,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在这个多事之秋,她不愿让姜吟为这些琐碎之事分心,保胎养身,这才是最紧要的。
尤其是对于郭筱钰这种有着斑斑劣迹的人来说,他们的出现只会徒增姜吟的烦恼与负担。
病床上,姜吟凝视着为自己削苹果的小姨,心中五味杂陈。
小姨的苦心,她又岂会不懂?
这么多年,除了祝如瑾,也就只有小姨始终如一,用自己的羽翼庇护着她,为她遮风挡雨。
但一股莫名的酸楚悄然涌上心头,她总有种预感,此事背后远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祝家的水深似海,绝非一般家族所能比拟,自己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吗?
正当姜吟沉浸于沉思之际,一块削好的苹果已经凑近唇边,金琳的眼角挂上了温柔的笑。
“小吟……”
话未尽,病房的门却被猛然推开,陈琴神色匆忙地闯入,眼角似乎还残留着泪痕。
“小吟,家里和公司出大事了。”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令金琳和姜吟都不由自主地锁紧了眉头。
陈琴一脸焦虑,上前紧紧握住姜吟的手:“我知道,这些事情本不应告诉你,但现在如瑾有难,能站出来的只有你了……”
未等陈琴说完,金琳已不满地打断了她。
“不可以!”
“陈琴,祝家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别把脏水往我们小吟身上泼!”
金琳毫不留情地甩开陈琴的手,愤怒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在她看来,祝家那些旁支的家伙不过尔尔,哪里构成得了真正的威胁?
只要祝家嫡系能硬气起来,何至于让姜吟这样一个孕妇来承担这些?
归根结底,还是陈琴和祝安太过无能罢了。
面对金琳的坚决拒绝,陈琴看着被甩开的手,也失去了争辩的心情。
她匆忙抹去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我明白,可是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弄到了如瑾在重症监护室的照片和医生的诊断书,宣称如瑾时日无多,要求……要求改立祝家的继承人。”
说到此处,陈琴已经泣不成声。
本以为保密工作滴水不漏,可照片的泄露彻底打破了平衡,使得那些原本犹豫不决的族老和股东们都蠢蠢欲动起来。
他们在祝家老家和公司制造动乱,甚至连公司的股价都受到了影响。
“如瑾尚在,论不到他们来讨论更换继承人的事!说到底,还是你们自己太软弱了!”
金琳冷声哼道,“如瑾跟我在一起时好好的,是你们硬要把他接回去,现在出了状况,又想让如瑾未出生的孩子来收拾残局吗?”
对于陈琴的一贯行径,金琳的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祝如瑾当年已有担当,可姜吟腹中的胎儿还不到三个月!
陈琴心中明镜似的,知道最难说服的并非姜吟,而是金琳。
于是,她继续抽噎着说:“爸爸现在也昏迷在医院里……”
“旁支的人趁我们不备,带人闯入老家。我们一时大意,没能让爸爸及时避险,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全被爸爸听到了,直接就晕厥了过去。”
陈琴的话音里满是无助与绝望,整个祝家,仿佛在一夜之间风雨飘摇。
姜吟心中原本尚存的一丝镇定,在提及祝老爷子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老爷子那慈祥的笑容与不求回报的关怀如同温暖的阳光,始终照亮着她的心房。
她深知,若是在祝家最需要她的时刻袖手旁观,这份背离与内疚将会成为她心中永远的伤疤,侵蚀着每一个难眠之夜。
然而,要她这样一个平日里总是小心翼翼地试图取悦每一位祝家成员的外人挺身而出,心中的胆怯与不安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
她的唇轻轻咬住,眉头紧锁,犹豫的种子在她的眼底悄悄萌芽。
见状,陈琴不失时机地推进,话语中满是恳求与鼓动:“小吟,你也不想见到如瑾多年拼搏的江山就这样落入旁人之手吧?只要,你愿意站出来……”
她顿了顿,似乎在为自己的计谋寻找最佳的突破口,“到时候,你腹中的小生命,就会成为祝家唯一的希望,他们的反对声自然就会消失,而对于公司……”
陈琴的话语间流露出一丝不确定,显然,她还没有万全之策,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祝家内部的局势。
一旁的金琳听罢,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愤怒中竟带有一丝苦笑:“陈琴,利用完了小瑾,现在还要利用小吟腹中的孩子作为巩固地位的棋子吗?在你眼中,他们只是达成目的的工具吗?”
他的话语里夹杂着失望与痛心,过去的种种与现在的状况交织在一起,让他看到了一个冰冷的现实。
“照你这样说来,祝安和你自己都是徒有其表,无济于事?”
金琳的眼神中闪烁着难以置信。
身为祝家正统血脉的继承人,竟要仰仗晚辈甚至是尚未出生的孙辈来扞卫家族荣耀,这无疑是讽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