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来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很恍惚,他说:“我到现在都觉得可能是我晚上看花眼了,又或者是我做的一个梦,像真的又不是真的,唉,有时候我也说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糊里糊涂过了这么多年。”
“那您爱人是土生土长的东平人吗?她……她现在还在吗?” 李来发没急着回答:“那天晚上,我实在太困了,眼皮都睁不开了,躺床上就想睡觉,从没有睡过那么松软的床,她在旁边站着,我迷迷糊糊听她说她叫翠莲,今年正好30岁,父母都不在了,没有兄弟姐妹,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她愿意跟我一起好好过日子。我在半梦半醒里拉着她的手,感觉她的手冰凉,我点头答应着:咱好好过日子。说着我就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住在一个纸皮灯笼里。”
潘晓晨一脸惊奇,她继续听李来发讲:
“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这屋子和其他屋子没什么不一样的,土墙土炕,桌椅都是榫卯结构做成的,屋顶中间是一根粗壮的横梁,没啥独特的,昨天半夜看到的水晶宫不见了。唉,可能压根就没有什么水晶宫,翠莲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清醒过来: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得回家呀。推开门看到茫茫一片大雾,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时辰,只觉得很清冷,我就在大雾里没走出来,这才碰到了算命老先生。听算命先生这么说,我又掉头回来了,回来看到翠莲已经把早饭做好了,棒碴子稀饭,还有窝头咸菜,真像个家的样子,我索性也不走了,翠莲人很好,不爱说话,但是却是实实在在地对我好,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第一个就给我,很会心疼人。”
“就这样生活在一起了?”潘晓晨问。
“对,我们没领证,那个年岁偷摸过日子的多的是。有了孩子之后,日子也好起来了,我们家有四个孩子,大儿子李庆生,就是现在接管饭店的,大女儿李庆福、小女儿李庆星,小儿子李庆照,福星高照,这四个孩子确实是我家的福星。可能福星把福气都给我了,连翠莲的福气也给我了……”
李来发说到这里感慨万千,眼角闪着一点泪花:“眼看着孩子都大了,日子越过越好了,翠莲却不见了。”
“不见了?意思是……失踪了?”
李来发点点头:“这些年怎么都找不到。”
“报警了吗?”
“那时候没有在派出所登记信息,警察没办法帮忙找,我和孩子们把十里八村都找遍了,就是没有任何音讯,开饭店开旅馆,每天见的人多,也是为了打听翠莲的消息,但没有一个人见过她。”
岳东林和潘晓晨觉得这件事很蹊跷,李来发说:“翠莲给我托过一次梦,她不让我们找她了,还说来这里的心愿都完成了,她得回去了,我拉着她的手,跟第一次拉她的手一样,感觉还是冰凉的,我问她去哪里,她就笑着不说话了,她的手从我手里像条鱼一样溜出去,她还是在前面走,脚步特别轻盈,越走越远,我在后面怎么跟都很不上,一声一声唤她的名字,翠莲——翠莲——,又是一场大雾,我慢慢看不清翠莲了,我在大雾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终究是把翠莲丢了。我忽然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看着空空的枕边,心里真不是滋味,唉,这么多年不知道问了多少人,但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李来发突然眼睛亮了一下,看向岳东林和潘晓晨:“孩子,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们碰到翠莲了,让她……让她回家,我还……我还等着她呢。唉,不知道在临死之前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一面。”
潘晓晨听得泪花就在眼眶里打转,她轻轻地点点头,岳东林还比较理性:“李老,您还记得那天晚上看见戏班的地方吗?我们想去看一看。”
李来发当然记得,此时三个人睡意全无,决定当下叫车就去,岳东林特意拿了一个包,潘晓晨穿了外套,三个人一起到了事发地现场,但是40多年过去了,早就不是1978年他们卖艺时的环境了。
李来发介绍着他们当年在哪里坐着歇脚,胶轮车放在哪里了,戏班在哪里,不过方圆三里的地方,岳东林心里有数了,转身对李来发说:“李老,您先回去休息,我们就在四周转转,一会儿也就回去了。”
岳东林让司机把李老送回去了,潘晓晨还在四处看着,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晓晨,你看。”
潘晓晨转身看到岳东林从包里拿出一面复古椭圆型铜镜,周边镶嵌的好像是铜钱,繁复的花纹缠绕着铜钱,镜身泛着一层铜绿,他又拿出一根白蜡烛和一根红绳。
“你怎么还带了这些东西?这是……要做法吗?”
“哈哈哈,我可没那本事,这面铜镜是我一个师父送的,镜子还有名字,叫照鉴,说是能看到50年前的一些事情,但不能轻易使用,如果用不好,会损害自身的元气,要在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人才管用,你跟我说东平湖的时候,我就觉得可能会用上它,所以就带上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用,不知道灵不灵……”
潘晓晨翻了个白眼:“我晕,这能行吗?真有这样的法器?它不会是个照妖镜吧,还是皇后的魔镜……你师父是忽悠你的吧……”
“试试不就知道了,但有一个很重要的点,我师父说点上蜡烛,人还可以进入到镜子里,去到你召唤出来的世界,但一次只能去一个人,并且一定要在蜡烛熄灭或者燃尽之前出来,不然……”
“不然怎么样?
“不然就会留在过去。”
潘晓晨本能地不太相信,觉得这简直太扯了:“镜子是时空隧道吗?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那个世界和我们所处的不一样,我们虽然没见过,但不能否认它的存在。”岳东林耐心地解释。
潘晓晨开玩笑地问他:“怎么进去?是跟贞子一样爬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