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天际在亮与暗的交界处投下一片阴影,灰黑色的天幕上,闪着微弱的星光。
“之遥,快醒醒。”沈惜竹的声音格外轻柔。
“姐姐...?”沈枝意睁开一只眼睛,看着面前的沈惜竹,一脸疑惑。
出什么事了?
“是我,该起床了。”沈惜竹轻轻拍拍她的被褥。
沈枝意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即张望外面的天色,一片漆黑。
“姐姐,你是不是弄错时辰了?”沈枝意勉强打起精神,双眼又不受控开始合拢。
“没有弄错,现在是寅时,我们卯时就要去学堂了。”沈惜竹看她又要睡过去,忙把她摇醒。
沈枝意大脑迷迷糊糊,她穿越来这么久,对时间的概念并不强烈。
什么寅时卯时,她仔细回想,估摸着大概是凌晨五点左右。
“谁规定的这么早起床!他难道不困吗?”
讨厌每一个早起的人!
沈枝意愤愤然翻了个身,抱着被子不肯起。
“之遥,别睡了,等会你迟到,崔嬷嬷肯定要找机会罚你了。”沈惜竹无奈,只能把崔嬷嬷搬出来。
“我才不怕她呢!”沈枝意将头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沈惜竹无奈,只得强行把她从被窝里薅起来,把她的衣服都放在枕边,轻声哄着她起床。
在经过漫长的拉扯后,沈枝意终于闭着眼穿好了衣服。
强烈的困意将她淹没,她脚步不稳,在去往学堂的路上,幸亏挽着沈惜竹的手臂才没有摔跤。
“之遥怎么这么困?”孟云禾轻声问道。
“她在家睡得时间久,一时不习惯。”沈惜竹悄声替她遮掩。
就这样迷迷糊糊到了学堂,沈枝意打了长长的一个哈欠,她半睁着眼,看着最前面那个空位置,愈发觉得生气。
公主都没来呢,凭什么陪读要先来!
沈枝意撑着脑袋,没忍住困意,趴在桌上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枝意觉得周围怎么如此安静,没有夫子的讲课声,也没有其他人的朗诵声。
她从桌上慢吞吞爬起来,不知何时,外面天光大亮,和煦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整个学堂通透明亮。
沈枝意愣了一瞬,她抬起头,夫子正安安静静坐在讲桌前,认真翻阅手中的竹简。
而永安公主单手撑着脑袋,不知道在做什么。
从沈枝意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背影,看不到她的动作。
她环顾四周,沈惜竹和苏柠语正低头写着什么,苏柠语拿着毛笔在纸上勾勒,似是在作画。
楚明玉则目光涣散,盯着某个角落发呆,还没有回神。
谢嫣将宣纸折叠起来,叠成各种形状,此刻案桌上已经堆放了一群小动物。
这是...在干嘛?
沈枝意不明所以,偷偷摸摸在面前铺了一张纸,拿出毛笔,装模作样地写了两笔。
“你醒了?”夫子突然出声,打破了寂静。
“夫子好。”像是条件反射般,沈枝意猛地站起来,向他鞠了一躬。
坐在最前方的永安公主回过头,目光带着她看不懂的深意,轻微翘了翘嘴角。
“姑娘请坐。”夫子因她如此强烈的反应停顿了一瞬,随即招招手示意她坐。
“既然某人睡醒了,那夫子开始讲课吧。”
永安公主坐直身体,淡然转身,俨然是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沈枝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写了个纸条,团成团,丢到了苏柠语的案桌上。
苏柠语看过后,忙不迭将整个身体往她那里凑,告诉她睡着后的事。
“没过一会,公主就来了,她看你睡着,特意吩咐我们不要把你吵醒,她还让夫子等你睡醒再开始讲课。”
沈枝意愈发疑惑,永安公主怎么在事事迁就她,这实在太不合理了。
但她现在没时间多想,她按照夫子的指示翻开课本,努力听讲。
过了没一会,沈枝意就彻底失去了兴趣,夫子滔滔不绝地讲着论语,其中不乏各种耳熟能详的大道理。
果然,人是不喜欢上课的。
她百无聊赖地在纸上乱涂乱画,只盼着时间能过得快些,她好放松地做些别的事。
“请问,这句话该如何理解?”夫子的声音拖得老长,衬得时间流逝得愈发缓慢。
他的讲课声骤然停止,沈枝意这才意识到他抛出了一个问题。
她立刻匆匆埋下头,故意不与夫子对视。
好在她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夫子没有点名道姓地问,在众人沉默中,又开始新一轮讲解。
沈枝意松了口气,她对夫子认真负责的态度感到十分钦佩,也为自己没有认真听讲而真心后悔。
可也只后悔了一瞬。
蓦然,她望向窗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沈枝意心中的那种莫名的感觉又来了,到底是谁故意把她推到永安公主面前?
永安公主又为何,对她百般迁就?
“先讲到这里,大家稍事休息。”夫子发话,众人瞬间都松懈下来。
沈枝意没来得及和沈惜竹交代一声,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学堂,她感觉自己的一切似乎都在被窥探着,让她极度没有安全感。
学堂外是一条曲径,沈枝意早上困得迷糊,不清楚这条路通往哪里。
她揣摩着方才看到人影的角度,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一棵大树底下。
她站在树底,朝着学堂地方向看去,正好能将整个学堂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一瞬间,沈枝意沉默着,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答案。
——江逾白。
与她有关联的人并不多,学堂里的几人基本就是她的全部社交圈,除此以外,只剩下一个江逾白。
除了他,她并没有和任何人长时间接触过。
要说带着目的接近他的,贺砚书可能算一个,但他家境清贫,目前不可能进宫。
而能够轻易进宫,又抱着目的接近她的,只有江逾白。
永安公主特别对待她,定然是得了江逾白的授意。
沈枝意不禁疑惑,永安公主据说不爱与人交际,常年在清漪殿,从未出过宫门。
那她又是怎么和江逾白有联系的?
沈枝意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知道他们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可她知道,在接受江逾白邀请的一刹那,她就已经入局。
而在苏府,江逾白更是直接卖破绽试探。
下一步,他们是不是就该向她提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