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茹茹依靠着大门,好整以暇看着他。
她倒要看看这个死犟的老头,今天会不会主动求她收留他。
方行之死犟起来也是蛮死犟的,他扭过头,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周围一片荒凉,除了荒草地什么都没有。
他想找个避雨的地方,可最近一户人家都在百米开外。
冷冷的冰雨在他脸上胡乱的拍,拍的他一颗心哇凉哇凉。
他越走越慢,就等李茹茹不忍心他淋雨喊他回去。
可李茹茹却偏偏不喊,就看着他淋着雨龟速往前走。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方行之受不了,他转头撒腿跑向李茹茹。
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脸上全是水,他卑微道:“李氏,我能再住一天吗?”
李茹茹乐呵呵看着他道:“快进去吧,包袱都湿了。”
方行之一跳三尺高,“哎呀,我的书。”
说着飞快跑进屋,将包袱拆开,拿出几本书。
还好,几本书只是表面有些湿,里面还是好着的。
萧一山见状道:“方夫子,你拿去堂屋烤烤吧,干的快。”
突如其来的暴雨,不但扰乱了方行之的计划,更是打破了陈家村的宁静。
地里的麦子刚割了一半,雨又下了起来。
田间地头乱作一团,有被镰刀割伤的,有拉着架子车摔倒的,有抱着麦子哭的。
天空不作美,人类渺小又可怜。
这一季的麦子算是彻底完了。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冒着大雨将湿漉漉的麦子拉回家。
这天夜里,何大脚和何小头拿着锄头铁锨摸黑冒雨来到李茹茹家门口。
两人猫着腰,先将李茹茹家门口的渠和村里渠交汇的地方给堵住。
这样村里的渠能正常用,李茹茹家院子里的水则排不出去。
随后,两人又将挖渠挖出的那些土啊树枝树叶什么的,都堆到李茹茹家门前,没多久就筑起了不小的堤坝。
渠排不出去水,门口又被垒起很高的堤坝,水彻底堵在李茹茹家院子里了。
何小头有些胆怯道:“爹,我们这么做不会被发现吗?”
何大脚小声骂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我们干的。再说这李氏一天就不出门,她发现不了的。”
他已经暗中观察李茹茹好几天了,他们一家都宅的很,吃喝拉撒都关着门。
何小头扬起小脸问:“那……爹,这样我能娶到白露或者佩佩吗?”
他还没想好选哪个,总觉得哪个都漂亮,他都想要,任何一个也不想舍弃。
何大脚肯定道:“那当然了,到时候他们被水困住,你就第一时间出现当个英雄。女人都吃这一套,放心吧,你很快就会有媳妇的。”
何小头嘿嘿一笑,何大脚也跟着笑,两人埋头苦干一番后,很快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
陈家。
陈大缸从李茹茹家回去后,就一直拉着脸不说话。
陈家地里的麦子也刚冒雨拉回来,全家人都累的要死,还要看他的黑脸。
赵氏道:“老大,你咋了?哪里不舒服吗?”
陈大缸摇头。
王水霞问:“那你是饿了吗?饿了我去做饭?”
陈大缸又摇头。
陈金刚问:“爹,你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去休息吧。”
反正麦子好歹收回来了一部分,够过冬了。
后面几天不用吃野菜糊糊了,陈金刚心情很好,也难得关心了下他爹。
陈大缸依旧像个木头人一样摇了摇头。
陈秉孝擦了擦脖子上的水,没好气道:“拉那么长的脸给谁看?你借不到牛车,怪谁呢?”
他知道儿子一定是在李茹茹家里受了委屈,但他从不惯着他。
谁一天不受委屈,一个男人受了委屈就应该咽进肚子里。
在这吊什么脸色,影响人胃口。
天大地大,谁影响陈秉孝吃饭,他就跟谁急眼。
哪怕这个人是亲儿子也不行!
陈大缸动了动嘴唇道:“爹,我不是因为没有借到牛车生气。”
“那是为啥?”赵氏问。
“我管你为啥不为啥的,老婆子你别理他,快去做饭,”陈秉孝吼道。
赵氏撇撇嘴不说话,赶忙进了灶房。
陈怀娣今天没有去收麦子,她找了点湿柴火回来。
陈家没有多少干柴了,仅剩不多的还是找潘大燕借的。
赵氏将干柴和湿柴混在一起烧,灶房里浓烟滚滚,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炼什么仙丹。
赵氏被熏的眼泪汪汪,忙活了好一会儿,饭终于做好了。
今天的饭是麦麸和小麦一起煮,煮熟后灰糊糊的一团,上面飘着两颗可怜的野菜。
陈秉孝率先端起碗,吃了一口。
虽然不好吃,但总归有口吃的。
其他人也开始动筷子,众人吃的呼哧呼哧。
陈大缸却迟迟没有动筷子,他叹了口气道:“唉,你们是不知道,李茹茹家的鸡鸭鹅吃的比我们都好。”
这话全家人都不爱听,他们都见不得李茹茹过的好。
张俊娘冷声问:“大哥,难不成她家的畜生都吃的金疙瘩?”
说完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全家人吃的口粮都是她从娘家要回来的,陈大缸算什么东西。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上了。
陈大缸道:“她家鸡鸭鹅吃的是麦麸拌的草,还有好多剩饭。”
“这……这也没啥吧。”王水霞小声道。
虽然她觉得李茹茹简直就是脑子有病,麦麸那么好的东西居然拿来喂鸡鸭鹅,这也太败家了。
但转念一想,李茹茹家也不过如此么,她家的畜生又没吃上金疙瘩。
陈大缸又叹了口气道:“她家的剩饭上面飘着好多油花,还有好多面条呢。”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道:“白的,她家的剩饭里有很多白面条呢。”
此话一出,全屋一片沉寂。
连陈秉孝都觉得碗里的饭难以下咽了。
凭啥?
凭啥李茹茹家的牲畜们过得日子都比他们好!
张俊娘更是气的鼻子都快喷火了,“你觉得她家好?那你跟她过去得了!”
她又指了指王水霞:“要不,你先把大嫂休了?”
“放肆!”陈秉孝气的摔了碗。
“哎呀,好好的干啥呢,我的碗呀,5文钱一个呢!”
赵氏心疼的去捡摔碎的碗,一边捡一边哭。
陈秉孝一拍桌子看着陈大缸道:“老大,你是诚心的吧?诚心让大家都不开心,你现在开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