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花临城东郊校场,时卿负手立于军前,闻言回首。
阳光落在他身上,于沙地铺衍开细长的影。
一群武将当中,少年白得反光。
副将祁羽疾步走近,顾不上一众暗戳戳打量的视线,沉声道:“宫中急召。”
时卿接过将士的牵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这个世界是古代架空位面。
背景主要围绕北燕和南晋展开。
燕朝祖上是游牧民族,生性野蛮,以武为尊;南晋坐落在江南水乡,富饶却式微,重文轻武。
南晋历204年四月,燕国的铁骑踏破北城关,侵入腹地,南晋皇帝弃国而逃。
南晋历204年五月,皇帝死于南疆,南晋国破,燕军凯旋。
而原主只是浩瀚历史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后人提起他的名字,也只是在一些野史上,在名人的风流逸闻里。
顾时卿,妄想以一己之力守住南晋,却绝望死在燕国京城的美强惨炮灰。
一个理想的正道者。
如今正是北城关失守的消息传入京都,南晋人心惶惶之际。
时卿一路纵马疾驰,细雨很快浇湿他的衣裳,他顾不上换,以最快的速度进京面圣。
北城关主将,是他的父亲顾北昀!
“按照时间,您的父亲已经战死在北城关外。”
看着时卿通红的眼圈,系统也不自觉心疼哽咽。
“顾老将军鏖战十三个时辰,力竭战死,宿主,他没有辱没战北王之名,死而无憾。”
“楚砚敬他,将人厚葬了。”
楚砚,燕国第一名将,本书男主,也是时卿这个位面的攻略目标。
值得一说的是,本位面的攻略目标有着令系统一看就十分头大的攻略值——
-1000
这个数值代表什么呢?用小老虎的话说,就是楚大将军宁愿纡尊降贵去亲路边的一条野狗,都不会分给他一个眼神。
厌恶的同时,恨不能将他凌迟刮骨。
因此,听到楚砚厚葬父亲的消息,时卿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烟雨湿寒,系统莫名打了个寒颤。
“你们之间有误会。”系统小心翼翼道。
“十年前楚砚前往南晋游历,遭遇恶匪,您救下了他。
你们匆匆告别,您因为身份特殊,不便告知真名,彼此交换了信物,并约定长大后相见。
五年前楚砚及冠,偷偷来南晋找您,您却因故失约。
楚砚在约定的地点等了一个星期,等来‘您’身死的消息,而凶手,是您自己。”
顾时卿小时候和常家小公子走得近,见楚砚时用的化名也是常姓。
可常家,却因皇帝的猜忌,含冤背负参与党争的罪名,被灭满门。
顾时卿当时才十三岁,手中无权,只能哭求身为战北王的父亲为常家求情,却被恶趣味的皇帝下令监刑,目睹全程。
顾时卿高烧不醒,连烧了三日,好不容易捡回条命,身体选择性遗忘了这段记忆。
时卿听完,问:“楚砚到了现场?”
“没有,他去的时候人已经杀的差不多了,人群都散了一半,楚砚在暗处待了一夜。”
“他原本想要去战北王府劫杀您的,可您因高烧不退没有露面,一直没有机会下手,加上燕国来信召回,他便只能先回燕国。”
时卿皱眉:“他随便向人打听,或是往里深想,都应该知道原主是被迫的。”
“可坏就坏在皇帝观刑时说了一段话,误导了花临城的百姓,让他们以为常氏被灭满门,是因为您的检举,并让众臣引以为戒。”
“还说若再有人参与皇子党争,常家就是他们下场。”
小老虎气得浑身炸毛,“事实就是皇帝看不惯您和常小公子走的近,认为常家和战北王府暗中勾结,结党营私。”
杀鸡儆猴,儆的是战北王府。
皇帝视人命如草芥,为了削弱战北王府的势力,为了惩治顾时卿。
一句话,轻易定下常家两百余人的生死。
“从那以后,楚砚就对您和皇帝恨之入骨了。”
系统垂下耳朵,“这些年楚砚极力说服燕国皇帝吞并南晋,南晋之乱,虽是历史必然,但其中也包含了楚砚的私心。”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穿越后,我成了爱人死去多年的白月光?
小老虎郁闷撇嘴。
时卿闭了闭眼,一股难言的酸涩委屈漫上心头,他知道那是原主的情绪。
“您身上有他的项坠。”系统安慰道,“等见了面,找机会告诉他,他会相信的。”
如果这个攻略目标是您的爱人。
他一定会相信的。
“嗯,再说吧。”当务之急,是解决兵马的事。
时卿翻身下马,迎着雨狂奔,他有轻功在身,撑伞的公公不及,不过须臾便被甩在身后。
“需要提醒您,本位面的任务是不能破坏剧情。”
系统强调,“这意味着您不能试图抵抗历史进程,直到身死。”
时卿没有在意,他所想也是原主所愿,不会有偏差。
雨下的有些大了,时卿站在殿外等待传唤,宫内大总管亲自出来迎接,瞧他这狼狈模样,“哎哟”了一声。
“我的小将军啊,您怎么这样就过来了?”
来福掐着嗓子,急声,“殿前失仪,小心御史又要参您。”
“大敌当前,我管不了这么多。”
时卿瞥他一眼,即便知道公公是真心为自己好,也觉得心烦。
他理了理衣襟,将佩剑交给殿外的禁卫军,大步迈进御书房。
来福忙传唤道:“顾将军进殿。”
此时已过朝会时间,御书房内多是被临时召返的文官武将。
时卿来的最晚,进殿时连朝中元老和特许不临朝的定国公都已经到了。
定国公年过古稀,正坐在国师椅上,见到时卿,浑浊的眼珠滚动,隐隐闪烁泪花。
大敌当前,南晋无主将可用也就罢了,上至皇帝下至百官竟是都想着逃!
何其可悲!
时卿径直走到御前,朝臣自动分为两列,看他撩起衣袍,单膝跪地。
“臣,参见陛下。”
“顾卿,你终于来了。”皇帝起身上前,亲自把人扶起,仿佛一下就找到了主心骨,“北燕欺我南晋无将啊!”
“那领兵之人,可是铁血狼骑楚云枭!”
皇帝强撑着拍拍时卿的手,挥袖指向在场一众,怒骂:
“这些武将,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哆嗦,竟是一个都不敢出面!”
“废物!”天子之怒,可笑至极,“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时卿冷冷抬眸,他的脸被水打湿,头发还湿淋淋的滴着水,更衬得容貌清昳姣好,气势凌厉逼人。
锐利的眼神望过来,吓得皇帝后退半步,几乎以为对方要提剑刺过来了!
然而时卿只是一眼,又微微垂眸,恭顺道:“臣愿领兵,即刻动身前往北城关。”
“好!好!朕给你十万兵马!”
皇帝大悦,欲盖弥彰地前进半步,他就说嘛,顾时卿一个臣子,怎么可能有弑君的想法?
佩剑都在殿外呢!
“臣记得不错的话,花临城北郊还有五万骑兵。”
时卿语气平淡,不掩锋芒,“敢问陛下,要那五万骑兵做什么?”
皇帝脸色一黑,众位大臣立即将头埋得更低,离得近的几位早已吓得满头大汗。
他们就是提出让皇帝先行撤退的一帮人,刚才经过激烈的讨论,意见已经被皇帝采纳。
没人认为顾时卿能抵挡住燕国的铁骑,楚云枭威名在外,早已传的神乎其神。
他们只想活命。
“那五万骑兵拱卫皇城!是护朕的!若是你顾时卿没有守住,朕的命怎么办?南晋怎么办?!”
皇帝语气危险,“顾将军,难道朕不值得将士相护?”
“禁卫军加御林军共有一万人马,保护陛下,足够了。”
时卿不肯退让,“将士的命是用来守城关,守国门的。”
“顾时卿!”
“臣需要十五万兵马。”
时卿态度坚决,皇帝越发觉得心中烦躁。
“顾卿,朕是一国之君。”皇帝耐心安抚他,“朕在,南晋就在!”
“陛下的意思是要与南晋共存亡?”时卿步步紧逼,“陛下大义。”
“……”
皇帝被堵的半句话都不敢应,只能虚张声势道:“朕治你的罪!”
时卿闭上眼:“陛下请便。”
百官纷纷劝说,你一言我一语,劝的分明是时卿,可不堪其扰的却是皇帝。
皇帝龙颜大怒,龙袍一挥,御案的笔墨镇纸奏折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众人霎时噤声。
“十三万!”皇帝怒极,“朕给你十三万兵马,若是守不住,你也不必回来了!”
时卿顿首领命,眼底杀意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