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汗山,鲜卑单于廷。
“兄长!”
骞曼尚未前来,扶罗韩便先行一步找到魁头,其面色难看,双眸含怒道:“忽闻三弟命丧南池,敢问兄长可曾收到消息?”
扶罗韩是步度根的二哥。
然随着魁头身体每况愈下,骞曼的逐渐长大,以及族内严峻的形势,步度根和扶罗韩二人也各有心思,双方之间的关系,自算不得融洽,甚至隐隐将彼此视作竞争对手。
此前两人实力几乎旗鼓相当。
步度根稍逊于扶罗韩。
如今步度根或亡于南池,这个消息对扶罗韩而言,自是非同小可。
因为倘若消息不假的话。
眼下各族首领之间的实力,他扶罗韩便是独占鳌头,加上他又是魁头的弟弟,自认为有本事继任单于之位。
“我已得知此事!”
魁头看了扶罗韩一眼,缓缓道:“正欲命骞曼前往南池,以接应吾族子民,如今太平府势大,吾族势微,你切不可轻举妄动!”
对于自家的弟弟。
魁头自然极为了解,二弟扶罗韩禁威宽缓,御下无方,其看似实力强盛,实则不过虚有其表。
若非他魁头如今上单于。
就扶罗韩这样的,早为其它首领瓜分殆尽,然对方却没有自知之明,对单于之位起了心思。
就这样的一个人。
魁头又如何能放心,将鲜卑的命运交给对方?
“大兄!”
扶罗韩闻言心中一突,猛地抬头看向魁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咬牙道:“你可知那袭击三弟之人,乃是并州吕布,骞曼不过一介小儿,有何能耐从吕布手中虎口夺食?”
他实在没想到。
三弟亡于吕布之手,自家兄长竟遣骞曼前往接应鲜卑子民?
毕竟那是去接应子民吗?
分明就是去接受三弟的遗部,从而来壮大自身实力的。
这事儿交给骞曼去干。
无异于是他的大兄魁头,给诸首领放出去的一个信号,那就是对骞曼的看好,甚至有意将单于之位传于后者。
然这对扶罗韩而言。
却属于晴天霹雳。
毕竟三弟步度根没死的时候,他和步度根便对单于之位觊觎已久,并将彼此视作最有力的竞争对手,认为在鲜卑如今的局势之下,其单于之位,极有可能是两人之一继承。
可眼下的大兄魁头。
不但没那个意思,反而要将三弟的遗部送给骞曼?
骞曼是何人?
对方的父亲是前任单于和连,对方的祖父是鲜卑崛起的缔造者,对方如今的实力虽比不上他扶罗韩,那也只是因为年纪之故。
以骞曼的出身。
只要能顺遂长大,其实力绝对不会弱到哪去,若是再让其接纳了三弟的遗部,其于族内的声望必将高涨。
三弟活着的时候。
他扶罗韩要和三弟争夺单于之位,如今三弟命丧吕布之手,而他扶罗韩还要和骞曼争夺单于之位,那他三弟步度根岂不白死了?
而且其死后。
还给他扶罗韩创造了一个更大的对手。
这种情况让扶罗韩感到憋屈不已。
以前的时候,他面对三弟步度根,还能与之争上一争。
可要是将对手换成骞曼。
且两人实力相差不大的话,他根本就没有与之相争的资格。
因为骞曼的祖父是檀石槐,加上其有着诸多老牌首领的支持,要继任鲜卑单于,远比他扶罗韩要名正言顺得多。
“二弟!”
魁头没理会扶罗韩的话,而是面色复杂开口道:“如今三弟葬身于南池,其部众必将损失惨重,倘若你为吾族单于,不知会如何行事?”
“大兄~我~”
扶罗韩闻言精神一振,看向魁头的充满了震惊与激动,这还是自家大兄第一次问他这种问题。
“此地就你我两人!”
魁头看向帐外缩回去的一只脚,面上不动声色道:“有什么话,你但讲无妨!”
“少……”
帐外的骞曼与诸位首领闻言,皆是面色一变,拓拔首领正欲低声说点什么,骞曼神色凝重对其摇了摇头。
在骞曼收到传信的时候。
同时也得知了步度根身亡的消息,魁头传信有大事相托,让其心在中充满了无限遐想,在同几位老牌首领稍作商议之后,其便迅速赶了过来。
不曾想。
刚来到帐外,就听着如此劲爆的消息。
在骞曼年少之际,对魁头是心存感激的,然随着他渐渐长大,加上诸多首领的耳濡目染,他的心境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曾经对魁头的感激。
也变成了如今的仇视与不满,因为在他的心目中,自家祖父是鲜卑的缔造者,而魁头不过父亲族兄的儿子,那单于之外本来就该是他的。
现在他都快年满二十。
而魁头,却没有将单于之位还给他的意思,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好在他理智尚存。
加上在他年少之际,魁头对他也极为照顾,以及对魁头实力的心存顾忌,这才让他没有同魁头翻脸。
“大兄!”
扶罗韩闻言定了定神,将心中的激动压了下来,沉吟片刻后,抬头看向魁头,其目光坚定道:“倘若我为单于,面对吾族眼下之局,当同魏国袁绍结盟,为三弟和吾族儿郎报此血仇,以壮吾族之威!”
魁头不置可否道:“自太平府挥兵苏木山,你也见识过太平府兵锋,吾族儿郎虽众,然若无优良军械,又岂能与太平府相抗?”
“大兄所言,恕我不敢苟同!”
扶罗韩正色道:“昔日汉室军械之优良,亦远胜吾族数十倍,然又能如何?”
“刘宏挥兵三万于北疆,还不照样被吾族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只要吾族齐心协力,太平府并非不可战胜!”
北疆诸族的军械。
数百年下来都赶不上中原,但扶罗韩觉得,北疆先辈能把中原压着打,让中原给他们送粮又送女,他扶罗韩也可以。
如今鲜卑之所以如此。
皆因族内不团结。
“二弟所言非虚!”
魁头闻言后,不由老脸一红,觉得扶罗韩这番话是在点他,因为他便是如今的单于,鲜卑眼下的窘境,便是他无能的体现,话音一转道:“然吕布借马具之利,现于北疆行烧荒捣剿突袭之举,欲蚕食吾族,二弟可有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