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猛醒,如同晨曦穿透迷雾,让子阙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心怀多重愧疚,既对梦溪抱有深深的歉意,亦对沫僖感到内疚,更对龙枭枭难以释怀。
他的识海中,一阵狂涛巨浪,一阵困惑挣扎,交织成一片乱流。
猛然间惊醒了,这两天陷入沉睡的杨歌曜。
然而,杨歌曜并未就梦溪、沫僖之事,与子阙展开探讨,反倒是喃喃自语道:“你竟也步入了那个梦境,那个与色目人浴血奋战的梦境!我也经常做那个梦。”
子阙,不禁心生不悦,不满地说道:“你究竟在想什么啊?做梦?与我当前所面临的窘境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
杨歌曜缓缓言道:“你不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咱俩竟不约而同地梦见了同一场景!”
子阙轻笑回应:“这有何奇?那梦境之中的种种,或许正是我前世的经历,当然也是你前前前世的经历,故而咱们才有了这相同的梦。”
杨歌曜闻言,陷入了沉思。
子阙转而问道:“罢了,暂且放下梦境不谈,你且为我思量一番梦溪之事如何?”
杨歌曜淡然说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毕竟你们这个时代并未实行一夫一妻制。你可能不知道,在我生活的时代,一个男人,是只能同时娶一个女人的。”
子阙闻言,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一夫一妻制?那岂不是意味着,一个女人也只能同时嫁给一个男人?”
杨歌曜不禁感到几分诧异:“你脑洞怎么这么大?”
子阙眨了眨眼,不解地问道:“脑洞?”
杨歌曜解释道:“就是说,你的思考方式有些超乎寻常,不合常理。”
子阙却不以为意:“这有何超乎寻常?若是家中五兄弟合力仅能凑出一份聘礼,那他们五人共娶一妻,也是常有之事啊!”
杨歌曜这才恍然大悟,意识到夏朝所处的时代,其婚姻制度或许正经历着某种从原始向文明过渡的阶段,与秦汉之后的礼法规范还有着显着的差异。
于是,杨歌曜笑道:“既然你们的婚姻制度,如此开放多变,你又何必这样纠结?”
子阙闻言,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你们那个时代的人,难道不懂什么叫爱?”
杨歌曜同样惊讶地回应:“爱?难道在你们夏朝,爱情也是被如此珍视与崇尚的吗?”
子阙眉头微蹙,疑惑地反问道:
“爱情?你指的是男女间那种情爱吧?
“我的时代,为何就不能同样看重这种情爱?难道这种珍贵的情感,竟成了你们那个时代的独有之物?”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股不甘与坚持,仿佛要为自己的时代,争得一席之地,证明他们夏朝人,对爱情的追求与珍视,并不逊色于之后的任何时代。
杨歌曜轻轻摇头,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不,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并非说爱情是你们这个时代所缺乏的,而是惊讶于你们对爱情的重视程度,竟然与我所生活的时代不相上下!
“爱情,还真是跨越时空的一种存在啊!”
子阙听后,眉头微蹙,显然对“时空”这一概念感到陌生与好奇:“时空?这个词听起来既神秘又遥远。你所说的时空为何物?”
杨歌曜微笑道:“我说的时空没什么玄妙的,就是指时间与空间啊。重点是,我还想说另一层意思,有哲人说,爱情还是能够超越时间的流逝,以及空间的阻隔,始终如一地存在!”
子阙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你别总是岔开话题,好吗?
“我得告诉你,我现在心里乱得很。
“我发现,自己在深爱着沫僖的同时,竟然也对梦溪产生了你说的那种爱情!
“但是,我却曾经无数次地告诉自己,我也一直相信,沫僖就是我此生,唯一的!独一无二的挚爱。
“这种矛盾的情感让我备受煎熬。”
子阙的眼神中满是困惑与挣扎,仿佛在寻求一个,能够厘清他内心混乱的答案。
杨歌曜闻言,神色不由自主地凝重起来,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深思。
他以一种充满理解的态度微微点头,声音柔和而深沉地说道:“爱情是否唯一,这确实是一个既古老又复杂,让人难以捉摸的谜题。
“虽然说,坚贞,乃是爱情的重要品质之一。
“但是,从我自己所经历与观察到的来看,我至少可以肯定地说,当一段爱情结束,前一位爱人离开之后,人的心,还是有能力重新爱上另一个人的。
“这,或许是人性中那份对爱的渴望与追求在起作用,它让我们在伤痛之后依然能够拥抱新的可能。
“然而,一个人的心房究竟能否同时容纳两个挚爱的人,这却是我无法轻易给出答案的问题。
“或许,这取决于每个人对爱情的理解,和他对情感的处理方式。有的人,爱就是他生活的全部,有的人,爱只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我不敢确信,只将爱情当作生活一部分的人,他们的爱情,还是不是爱情?
“但无论如何,面对这样的情感纠葛,最重要的是要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倾听自己真正的声音。
“因为,只有当你真正了解并接受了自己的情感,你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走出内心的混乱与挣扎。”
“或许,你现在所经历的,正是对自我情感认知的一次深刻的探索。你需要静下心来,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弄清楚自己真正的渴望与追求。
“记住,爱情并非简单的选择题,它关乎于理解、尊重与成长。
“当你真正明白自己的心,你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子阙沉默片刻,似乎在消化杨歌曜的话语。他缓缓抬起头,眼中却还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你说得,好像很对,我的确需要时间去厘清自己的情感。
“只是,爱情究竟为何物?
“你能告诉我吗?”
杨歌曜马上就想起来,金老爷子在小说中的名言:问世间,情为何物?
然而,那只是对爱情现象的诗意表达,却并没有去触达爱情的究竟真谛。
或许,正是这人世间最纯粹、最真挚的情感,最珍贵、最独特的体验,它本身就难以言说,不可言说。
所以,就连金老爷子,也没有试图去将它说破。
破了,或许就不再纯洁。
所以,杨歌曜站起身来,矗立在子阙的识海中,郑重地说道:“不可说,不可说,一说都是错!
“我给你背一首我们那个时代,一位着名诗人写的一首诗吧。”
子阙沉默着,像是在思考,像是已经默许。
于是,杨歌曜缓缓开口道:
“《致橡树》,舒婷,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