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竹·同帕拉。
知意默念这个名字,手指放在实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叩着。
许则匀曾经几次三番阻拦她和恩竹接触,现在这个人竟然直接被限制入境。
t国,缅国。
安排人再往与t国的有关的方向,再查许则匀的以往有没有来往密集的记录。
不是为了窥探他的隐私,只是心里一波又一波的不平静。
这么多信息,虽然都是碎片,串联不出一个完整的碎片,但她心里已有了轮廓。
许则匀,在做一些隐秘而伟大的事。
手机里,依旧没有他本人的信息。只是这段时间,接送她上下班的人多了一个岳泽。
岳泽和小七的工作分工不同,每天有无数通电话需要处理,很多时候,通话和信息要同时操作。
她的商务车后排几乎成了岳泽的移动办公室。
知意也善意提醒,她身边有林歆和司机,足够了。放岳泽回去踏实的工作,也免去路上奔波,多争取些休息的时间。
但被岳泽拒绝。
岳泽做好了全副武装要在她这儿安营扎寨。
知意想,这个意思,大概,就是许则匀目前处境危险。
她咬了咬嘴唇,在输入框删删减减,最后还是发出去:还不回来吗?我想你了。
知意只做他妹妹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瞻前顾后,小脾气一套一套往许则匀身上使。反正哥哥会无条件包容。
可现在这样,不像情侣,又越过了边界,反而束手束脚。
小年这天晚上,知意又接到妈妈的电话。
说已经在归程途中,后天一早到家。
于是知意洗了澡,开始整理归纳‘湾流汇’这里的日用品和装饰。
这些天,她不知不觉间又添置了很多小玩意儿,连巴塞罗小熊都带来了。顶奢品牌的水晶系列摆件,超季新品,知意很喜欢。
爸妈回来,她大概要回‘许宅’住上一段时间,所以现在一件件收纳进透明柜里,免得落灰。
电话响起来,是凌远:“看新闻了吗?”
知意趿拉着拖鞋小跑几步打开平板:“我现在看。”
【由玉南省公安厅率领明城市公安局、及多地市公安干警统一协调部署,抓获缅籍特大毒贩。】
新闻越短,事越大。
悬着的心又开始狂跳,期盼,兴奋,甚至有些‘柳暗花明’的如释重负。
开口时她小心翼翼:“结束了吗?”
对面没有说话。
知意心急,又问:“案件结束了吗?”
凌远:“我让其他人跟你说。”电话那边换了个声音,大概在跟凌远汇报,这样免得再二次转述了。
“警方这次抓获的主要头目叫做阿齐·昂列。”不是她知道的那个名字!她记得,调查人汇报时,这位阿齐·昂列是‘黑桃A’的弟弟。在犯罪集团中,位置相当于金·昂列的副手。
“金·昂列在行动前突然消失,目前没有打听到,警方是否掌握他的行踪。接下来,有两种可能。第一,因为骨干人员被端,老金无法再重新组建生产销售网络,从此离境,隐姓埋名。这种情况,追踪和抓捕的难度加大,老金归案会变得遥遥无期。”
“第二种可能是,老金会做困兽之斗。和我国警方交手这么多年,老金的手下、兄弟、亲信都被抓、被毙了。按以往经验,他的‘残部’可能会席卷报复。”
“报复?”知意实在是很少接触这些沉重血腥的事情,她不明白,“报复谁?”
“警察,线人,卧底。孔总,您看过碟中谍,无间道吗?”
警方可以卧底到犯罪团伙,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也会有眼线留在暗处。
她第一次有了胆战心惊的感觉,很茫然地挂掉了电话,呆坐在沙发上。
今晚电话里,好多次,她都只在电视、电影、剧本里面看到过。
思绪混乱。
林歆的电话这个时候打进来:“孔总,于安敛有一部和外籍艺人合作的电影,目前拍摄已经过半。但是刚刚我们得到了小道消息,和他搭档对手戏的女星,有吸毒史。”
知意向来痛恨黄赌毒,这段时间,厌恶的情绪更是攀到了顶峰。
她皱着眉头,手里的纸巾被拈成一坨:“拒演,把我们的艺人撤回来。”
林歆:“但是对方承诺,消息能够闭锁,现在外界确实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另外他们也承诺了,这位女星早就戒掉了。”
“消息能够闭锁,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知意悠悠发问,她心神不定,忍不住的暴脾气想要发泄,深呼吸了三次,继续说,“劣迹艺人,而且是这么严重的错误,违法行为!我们‘星光娱乐’,坚决抵制!”
“但是这次的合约……”林歆似乎在组织语言,“为了把于安敛推入国外市场,我们签下的合同条款非常苛刻。现在退出,违约金加对赌协议要将近九位数。”
九位数。
知意的眼皮跳了跳。
她拿得出,但也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安排法务部的顾问和你对接。首先,因为对方的违法行为,我们才退出,让法务部争取免去违约金。其次,对赌协议,我来付。”
“另外,把撤人的原因始末向艺人传达清楚。关注一下于安敛退组的态度,如果积极、配合,回来我会给他其他资源。”
头脑清醒,不计较眼前得失的艺人值得投资。
后半夜,知意才勉强睡去。
睡得很浅,以往看过的谍战片、警匪片最后牺牲的好人,都变成了许则匀的脸,在梦里一遍遍地播放。
她的手指紧紧抠着巴塞罗小熊的耳朵,突然环境又变成了江边,陈元随性地蹲在那儿,抽着烟。知意如同那天清晨在抚龙江边,从背后走近陈元。只见陈元像是完全不知道她的存在,侧身伸手,挥动手臂:“则匀,这边——”
知意顺着陈元的目光看去,许则匀跌跌撞撞地行走在草甸之中,脸上,手臂,胸前,鲜血淋漓……
她猛地睁开眼睛,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按下按钮,窗帘徐徐打开。
天色已经开始亮了。
深蓝退到天边,近处是太阳出来之前的鱼肚白。
房间内的楼梯,好像有隐约的脚步声。因为噩梦,这静谧清晨的声响在她听来诡异,一身冷汗“哗”地冒出来。
她听到了魂牵梦萦的声音,从衣帽间尽头传来:“腓腓——”
低沉,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