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宋时悦的手使劲往前拽了一下,让她赶紧闭嘴!
宋时悦被他拉着,斜着身子跌跌撞撞往前走,中途好几次不小心踩到苏牧青的皂靴。
两人快步走出月牙门洞,站在墙外才停下脚步,小心喘着气,缓解心里的紧张。
宋时悦低头看苏牧青被自己踩脏的鞋子,这时才发现,苏牧青一只大手正紧紧抓着她自己的,而她因为被苏牧青拖拽着,也不由得抓紧了他的手掌,防止跌倒。
心里直呼一声冒昧,宋时悦连忙松开苏牧青的手掌,想趁机把手抽回来,哪知苏牧青抓的很紧,生怕宋时悦跑了似的。
等明白宋时悦的目的,苏牧青后知后觉,连忙松开大掌,宋时悦的手,鱼一样溜走了,手心的温热渐渐变成一股凉意。
苏牧青本就因为撞到刚才的事觉得尴尬,此刻心中更加烦躁,他捏了捏拳头,气沉丹田,铆足了劲儿无辜地冲着里面大喊了一声:
“赵大人!苏牧青有事找赵大人商议,大人你在不在府衙?”
假装无辜的举动跟那晚在盛月河上暗示苏牧沄如出一辙,宋时悦忍不住想笑,看起来高大冷峻的人,骨子里跟个孩子一样。
喊完之后,苏牧青让宋时悦领着,到了前厅等候,文初也早已在这里等着了,府衙里除了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的声响,寂静的很。
苏牧青刚落座,就见几个官差弯着腰慌里慌张的跑进来,顾不得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一溜烟儿的给苏牧青施礼问好。
苏牧青稳坐在正堂,一一回应,见过诸位大人,接着又明知姑问:刑部赵大人在何处?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几位大人低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赵行修虽然跟他们是平级,但他带头享乐,几个人也都跟着有样学样,难辞其咎,所以并不敢把赵行修的丑事说出来,每个人脑子里都在想着怎么替自己开脱。
谁都知道侯府这位大少爷在公事上颇有威严,杀伐果敢,说一不二,这次被抓个现行,恐怕要官职不保了。
见底下人都不回答,苏牧青也不着急,就冷冷地稳坐着静等。
他越是不说话,不露一点情绪,下面的人额头上的汗水越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矮胖,面容白净的男子,一边整理凌乱的衣冠,一边急匆匆跑过来,在他来见苏牧青的路上,早已有人将大门口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到门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苏牧青坐直了身子,撩了撩衣摆,面容不改。
赵行修进入正堂,一眼抬头看见上面坐着一个满脸胡须,蒙着轻纱的人,顿时有些发愣。
直到辨认出那人仪态威严,气度从容,正是侯府苏牧青时,他才慌忙上前拱手施礼。
“诸位坐吧。”苏牧青抬手示意几位官员入座,几位官员心虚,屁股挨着椅子边儿,如履薄冰,虚虚的坐着。
早在苏牧青战败回淮城的时候,他们是曾想登门拜访,却被拒绝了。
后来听说苏牧青瞎了双眼,淮安侯带着二儿子前去收拾烂摊子,又听闻淮安侯战事上连连失利,在有心之人的挑拨下,心里对侯府的态度便有了几分转变。
刚好苏牧青又整日闭门不出,不问世事,有人更觉得无法无天,趁着没人约束,各自放飞起来。
喝酒的喝酒,睡觉的睡觉,整个衙门上行下效,乱做一团,有个别洁身自好,不愿同流合污的,都被挤兑孤立起来了。
苏牧青也不跟他们兜圈子,起身立到正厅,面容严肃:“按照云朝律例,官员玩忽职守者,轻则杖责一百,重则斩监候,诸位带头作乱,我不得不小施惩戒,以儆效尤。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便从轻发落吧,每人杖责五十,罚俸三个月,所罚俸禄上交工科,用于给百姓修造农田、水利相关事务。”
府衙各部门负责的官员都战战兢兢,弯着腰不敢出头,谁也不想领那五十棍棒。
苏牧青不耐烦地翘起腿,把衣衫狠狠一抖,语气冰冷,不容质疑:“谁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自觉站出来领罚,此事便罢。
若是等我自己查出来,就不是五十棍了和罚俸三个月了,诸位自己考量。文初,把诸位大人请到刑堂,其他人各自去做分内的事。”
说完起身,伸手给宋时悦,朝着刑堂走过去。
一行人愁眉苦脸跟在后面不敢言语,个个虽然悔不当初,但一个求饶的都没有,他们深知这位侯府大少爷的脾性,老实认错尚有机会,若是胡搅蛮缠、抖小机灵,他可是真不讲情面的。
早有人趁着说话的功夫,把衙门里当值的人都叫齐了,此刻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的职位上,该干嘛干嘛去了。
淮城府衙作为地方行政机构,五脏俱全,六个部门的带头人趴在刑凳上等着受罚。
底下趴了一排五大三粗的汉子,因为要行刑,个个被撩起衣袍,露出下半身。
宋时悦站在苏牧青身边,觉得有些尴尬,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瞅,只得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
行刑开始,小吏一棍打下去,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被打的人‘啊呀呀’发出一声哀嚎,宋时悦跟着心头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负责行刑的小吏见苏牧青目不能视,便给受刑的人使了个眼色,也不十分用力,那挨打的人却叫的响亮凄惨,不一会儿便草草结束了。
苏牧青听着那棍棒的声音,心里明镜儿似的,端坐着也不追究,眼下自己行动处处受限,把他们逼急了未必是件好事,不如闭一只眼再闭一只眼。
“诸位大人,苏某得罪了,不过我也是依法行事,我们食朝廷俸禄,自当担起自己的职责。
三日之内,请诸位大人将近两个月的公文整理好,待我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