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瑾把花往桌上一搁,跑到独孤霖面前扶着她的肩膀。
他轻声问道:“霖儿,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独孤霖缓缓地抬起头,越过李惟瑾的肩膀,她看到了桌上那盆摇曳生姿的绿牡丹。
她忽然意识到,今日她和李惟瑾从踏进这家酒楼开始,就已经陷入了孟庭芝提前布好的一个局。
那盆绿牡丹不是胜者的战利品,她才是那个被盯上的目标。
独孤霖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有些累了,想回家。”
“好,那我们现在回去。”
李惟瑾揽着独孤霖的肩膀往外走去。
和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抱起那盆绿牡丹也赶忙跟了上去。
谁知,独孤霖忽然回头。
“那盆花不要了。”
“啊?”和安看着手里的花,有点心疼,小声道,“好不容易才赢回来的呢……”
独孤霖忽然有些生气,“都说了,不要了!”
“好了好了,不要这盆了,你喜欢牡丹的话,回头我再给你找些别的颜色……”
李惟瑾哄着情绪低落的独孤霖往外走去。
景福也赶忙给和安使眼色,和安这才会意,急忙丢掉花跟了上去。
独孤家的马车缓缓驶离春湖酒家。
等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孟庭芝从酒楼后院走了出来,眼神有些落寞。
一旁的西凤低声道:“大人,属下这几日会再找机会……”
孟庭芝却打断了她的话,“不必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独孤霖已经不是从前的独孤霖了,强扭的瓜不甜,他又何必再去惹她不快。
西凤看着孟庭芝失落的模样,心底微微泛酸,但这会儿也不好再多嘴。
孟庭芝看着路的尽头空空荡荡,不由得微微失神。
自己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大路上,马车摇摇晃晃地向独孤府驶去。
从离开春湖酒家后,独孤霖就一直靠在李惟瑾的怀里沉默不语。
李惟瑾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鬓发,很是担心。
他凑近独孤霖的耳边,小声问道:“霖儿,你能不能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去找过你?”
独孤霖原本是不打算把刚刚的事告诉李惟瑾的。
她现在不想再提起孟庭芝这个人,一想到自己曾经心仪的人如今变得面目全非,她实在是耻于提起。
可是对她来说,李惟瑾不是外人啊,他是要和自己共度一辈子的人,如果自己对着他也要遮遮掩掩,那以后像这样的掩饰与隐瞒是不是会在他们的生活中越来越多?
想了一会儿,独孤霖吸了吸鼻子,从李惟瑾的拥抱中坐了起来。
“是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他,他也是拂玉山庄的弟子,可是山庄里很多不好的事都与他有关……”
话说到这里,李惟瑾已经猜到了她说的人是谁。
虽然不清楚孟庭芝为什么会找到独孤霖,但李惟瑾心里已经把他划入了十恶不赦的行列——独孤霖是个十分单纯的姑娘,总是对这个世界怀有最大的善意,能让她认为这人与许多不好的事有关,那么这人事实上多半是罪大恶极。
“他刚刚是不是欺负你了?”李惟瑾目光一凛,小心翼翼又不无担忧地问道。
独孤霖看了他一眼,随即反应过来。
“没有,他派了丫鬟叫我过去,我当时不知道是他,才傻乎乎地跟着去了,他跟我说了几句话,就放我走了。”
李惟瑾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你真的没事?”
独孤霖摇了摇头,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反手握住李惟瑾的手。
“惟瑾,你答应我,你不要去找他。”
同孟庭芝有牵扯可不是什么好事,她已经失去了很多人,不能再失去李惟瑾了。
李惟瑾向来对她无所不应,这一次却罕见地没有回答。
他不能让自己的尊严和独孤霖的柔善被人随意践踏。
独孤霖见他不说话,拉着他急得快要哭出来。
“我把事情告诉你,是不想你误会我,我们已经成亲了,我不想有事瞒着你,可我更不想看到你去找他!”
她忍不住哽咽起来。
“他在朝里只手遮天,连爹爹见到他都要给他几分颜面,我最好的朋友一个一个折在他的手里,我不想你也出事。”
说到最后,独孤霖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惟瑾立刻心疼地把她揽到怀里。
“好,你不想我去,那我就不去,你别哭了好不好?”
独孤霖好不容易止住哭声,抽泣着说道:“我最近都不要出门了!”
“好,那我也不出去了,我在家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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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纵山。
就如同祝和所预想的那样,挺过最危险的那几日后,裴含章的身体果然慢慢好转起来。
沈殊玉日日陪在他身旁照料他,这让裴含章养伤期间的枯燥生活多了几分色彩。
大概是心情还不错的缘故,即便被捅了两个血窟窿又挨了一刀,他看上去依然很有精神。
祝和为他换药时,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成了亲就是不一样,从前在山上时我也不是没见过你俩的样子,没像现在这样非要黏在一起啊?沈殊玉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灵丹妙药了?”
裴含章笑着答道:“你说的不错,她的确是我的灵丹妙药。”
他垂着眼眸,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温柔的笑意,喃喃道:“只有她才能治好我……”
祝和笑了笑,没有打断他的遐思。
恰在这时,门口处响了一声,沈殊玉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看着裴含章看向自己的眼神,她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祝和忍不住同她八卦,“他刚刚说……”
话还没说完,裴含章就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拉了下来,随手从旁边拿了个果子塞进他嘴里。
“没什么,我俩刚刚说笑话呢。”
沈殊玉也没去深究,她走过来打量了一番裴含章被裹好的伤口,然后看向祝和。
“他的伤口恢复的还顺利吗?没有恶化吧?”
祝和咔嚓咔嚓地咬着果子,“没事,你放心好了,他壮得跟个小牛犊子似的,死不了。”
说完,他叼着果子拎起药箱施施然地朝外走去,出门前还不忘扔下一句。
“我先走了啊,不然再过会儿牙要掉了……”
沈殊玉不明觉厉地看着他的背影。
裴含章则不管那么多,等祝和一走,他就揽着沈殊玉的腰把她拉到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