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肿男子从未听过这么有震撼力的声音,吓得连连磕头。
“草民……草民只是想来讨要马尾松木剩下的尾款银子,并不知晓今日是皇上大驾,草民该死,草民这就退下。”
说完肥肿男子转身就要逃离大殿,却被身边两个侍卫再次一把压住。
双肩的肥肉被侍卫扭得变形,肥肿男子却只能极力隐忍。
燕尽驰走上前,问道,“你先说,你姓甚名谁?做什么营生?”
肥肿男子抬起臃肿的眼皮,与燕尽驰淬泽冷眸相视,随即他立即低头,不敢再直视。
口中老老实实交代,“草民杜有富,平日里做木材生意。”
“你为何会来讨要马尾松木的银子?”
“你们官家向我买的就是马尾松木啊,我只能来讨要马尾松木的银款。”杜有富觉得这问题问得很奇怪。
“谁向你买的?”
杜有富转了转眼珠子,一双胖手指向一处,“哝,就是他,我看周围人都叫他燕司业。”
“死胖子,你在说什么?”
燕于逢惊乍而起,对着杜有富破口大骂。
杜有富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祖上三代都是木材富商,虽然商贾不如官家,却也称霸一方山头。
一天到晚与野兽、山贼打交道,对蛮横之人最是不放在眼中。
杜有富扬起看不见脖子的下巴,毫不势弱,“燕司业好大的官威,当初求我将这么多车的马尾松木售卖给你,那时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如今皇上就在跟前,我倒是要好好说道说道,官家就是这么欺辱百姓的吗?”
杜有富双手叠放对着晋武帝一拱,眼睛却斜睨燕于逢,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燕于逢气得肺都要炸了,这个死胖子在这里口出狂言,只会坏了他的大事。
他连续喘了几口粗气,平稳一下内心的急躁,缓缓开口道,“杜有富,我的确跟你买了马尾松木,尾款也会交给你,在皇上面前,我劝你还是懂得一些礼节的好。”
杜有富“哼”的一声,转头不再看他。
站在前头的燕尽驰却淡淡道,“不知燕司业为何要买这么多马尾松木?”
燕于逢早就想好说辞,回道,“我的一处私宅想要扩建,但为了节省开支,我便多购置一些马尾松木来作为原料。兄长,怎么?连我的私事你也要管吗?”
说起马尾松木,李为羡突然联想起之前原料榆木一事,被人偷换成马尾松木。
难道,真正贪墨之人是燕于逢?
李为羡漫不经心地走到大殿中央,面对晋武帝,说道,“父皇,儿臣曾有一事需要禀报。”
晋武帝头疼欲裂,一个个都不省心。
他低下头,用手揉了揉眉心,“嗯”了一声。
李为羡这才开始说,“早在一个多月前,儿臣便已发现建造天坛寺的原料木桩,从原来已购置好的榆木,被更换成马尾松木。据儿臣所知,马尾松木与榆木从外形上相差无几,但是榆木的硬度远远超过马尾松木,故而在价格上,榆木也是比马尾松木高出不少。”
他观察着晋武帝的反应,继续道,“儿臣得知此事后,便检查过天坛寺的主桩,竟发现都是马尾松木而造,为了能赶上父皇定下的吉时,儿臣决定将此事暂时隐瞒,又因连续大雪天,儿臣怕积雪重量,令天坛寺无法承重,当务之急是先行加固天坛寺。而后再调查贪墨之人。”
言已至此,谁都能听得出来,将榆木换成马尾松木的人显然是燕于逢了。
连他自己都承认马尾松木是他向杜有富购置的。
平白无故,在这关键时刻,什么私宅扩建比大晋国运更重要,这根本是借口。
但即使如此,燕于逢依然紧盯晋武帝的神情,想要从中捕捉到一丝属于亲生骨肉的不舍。
晋武帝低着头,用两只手指撑住太阳穴,手掌遮住了他的眼睛,令人无法辨别他的喜怒。
燕于逢斗胆道,“三殿下是想要暗指我将榆木换成马尾松木吗?”
李为羡直白出击,“不是暗指,本王认为你就是真正的幕后指使。”
燕于逢嘴巴一裂,笑出声来,“说了半天,三殿下一直在诛心,却拿不出切实的证据。”
李为羡将头转向杜有富,问,“杜老板,对于榆木,你是否近期有接触过?”
杜有富回想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草民的确在数月前,处理过一大批榆木。”
“你哪里来的榆木?”
“是一个姓王的男子来找草民售卖榆木,草民见榆木材质优良,便全部收下了。”
“你还记得是长什么样的吗?他在现场吗?”
杜有富转头四处看了看,摇摇头。
但是他又忽然开口指向一处,“那人和这位大人长得有几分相似。”
王若钦闭了闭眼,知道这次王家是逃不得一劫了。
燕于逢抢话道,“杜老板,那人是不是叫王司弗?”
杜有富又摇摇头,“草民这就不知道了,但是我听他身边的奴才喊他王工头。”
燕于逢这才露出轻松的神情,幸好他什么都让王司弗出面解决,关键时刻总不会牵扯到他身上。
李为羡早前调查时,便知晓,此事被处理得干干净净,重要证人王司弗又死了。
现在只能口说无凭。
见此战初捷,燕于逢乘胜追击,对李为羡再行压制,“我看倒是三殿下私心颇重,口口声声为了大晋国运着想,明明得知有人偷换梁柱,还隐忍不吱声,这的确令人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也参与到贪墨之中?”
好一盆脏水,泼得李为羡一时哑然。
当时他一心只想快点完成天坛寺建造,便将调查一事交由肖鹤长,可是肖鹤长迟迟没有给予答复。
如今,李为羡倒是想通一点,肖鹤长或许想偏袒燕于逢,毕竟他的女儿还是燕于逢的妻。
看到李为羡吃瘪,燕于逢阴险之色再现,“三殿下,我的住所藏匿的银子,不会也是你偷偷放的,用来陷害于我的吧?”
李为羡怒目一瞪,“你少胡说。”
燕于逢勾起一边的嘴角,讽刺道,“真正贼喊捉贼的人,原来是你。”
“够了!”
肖鹤长怒喝一声,他实在听不下了。
这个畜生。
居然公然构陷三皇子殿下,简直无可救药。
肖鹤长老腰一拜,说道,“皇上,微臣有物证。”